那时,能说起来的记忆并不太多,耳边回响的是母亲二八自行车的“咔咔”声,尽在石头路上钭过。所以后座上都会绑上一个小枕头,后来笑起被钭下去什么的,也没有记忆,说起那辆自行车,我就曾付出了血的代价,听人说我右脚被绞进去时还在笑,打破伤风针时哭的那是一个昏天暗地,现在那个老医生的儿子接去了衣钵,那时他的儿子很帅,现在他的孙子很帅,这就不妨碍我每次去时多看的那几眼。
赶场的小心思就是:吃。所以当自行车钭进老街,母亲问我“吃蛋糕吗”的时候,本来忐忑着,她不给我买吃的那种阴霾秒去,只顾猛点头,很奇怪,哪怕其他的记忆再怎么模模糊糊,关于蛋糕却越发清晰,现在看来,那时蛋糕的味道真的不怎么样,老师傅的蛋糕是现订现等现做,简陋不能再简陋的工具和场所,大铁碗里的浆糊被继续搅拌,随手一抓一把白糖,瞬间直击看客心里,瞬间甜腻到头皮发麻。继续搅拌……火炉里的煤热烈燃烧着,老师傅将掉落的头发一抹,念念叨叨的从柜里抽出一个铁模具,象征性抹了抹,轻涮一层油,那黄色的发亮的油点亮了黝黑的模具,抡起铁碗,一起一落,起起落落,不知是我没眨眼,还是她没眨眼,看呆了我。这时,火炉开始跑出烟,放铁碗。
端模具,转身,拉炉,滋滋…… 砰,像是变了个戏法,关住了烟,更旺了火……老师傅不喜说话,那几分钟她是在干什么,我忘了,我看着火,鼻子泛酸就要流眼泪了,那团火像是在我眼睛里燃烧着,煤快烧到半死亡,老师傅拿着自制的棉手套拉开炉,白气窜出,带出那香气逼人,我肯定偷舔了一下嘴,啪!蛋糕被反倒出来,下面被烤的金黄,我再也忍不住了,伸手就要拿,被师傅一蹬“烫”。所以,享受第一块的美好是在回去的路上,边钭边吃,我猜,当时肯定想:就算自己被钭下去也不能钭掉了蛋糕。后来的蛋糕我只晓得爱掉渣,很恋水。这种味道随着老师傅的死停滞于老街。
余秋雨先生把这些统称为“文化”。人们去寻景,寻记忆,那些东西,我们在孩提时代就亲身经历。孩子们的世界,诚恳而逼真。因此,那些路,那些物,那些味道,那些记忆,早已在心里自行搭建,待到青年,当我们刚刚意识到类似于人生道理的时候,也就为自己负上了一笔沉重的是宿债,焦渴地企盼着对记忆实地的回忆踏访,为童年,为想象,为无法言传的文化归属。而消亡的命运不正是传统在时间里的常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