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群豪杰驻足在一条河边。
河边一块青石界碑屹然而立,上有三个红色大字:女儿国
一条粗犷的汉子哈哈大笑,“还真的有女儿国!听说女儿国的女子,个个身姿窈窕,花容月貌,待我等每人领她几个回去!”
这汉子的话,引得群雄一阵应和:
“不错!”
“不错!”
“就让那些不愿意生孩子的女人,老死闺中吧!”
近来中原女人越来越重视自由,她们不愿意结婚生子,即使结婚也不愿意生子,她们认为生孩子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她们不要再为生孩子而活。
如此一来,很多男人便讨不到老婆,很多帮派变成了光棍帮。唐玄奘取经回来,说起西方有个女儿国,于是,江湖各派敢于冒险的好汉,便接帮前来探望。
在这些人当中,有三人较为淡然,他们一个是剑眉阔口的和尚,一个是敦实矮子,一个枯高的瘦子,显得很另类。
这三个人,在江湖上赫赫有名,那和尚,乃是魔教教主袁月明!江湖传言,他因感情问题,出了家。
矮子乃是魔教宝鉴使雨凉城,瘦子则是魔教神医雪梨公子。
三人面色平静,其实内心皆是狂跳不已。袁月明道,“两位兄弟,你们终于可以讨到老婆了,我这个做大哥的,才安心了!”
雨凉城道,“大哥不必如此说,那你呢?你不领两个回去吗?”
“我……我就不了吧,你们领吧,我还要出家呢!”
“咋,你还想着大嫂,大嫂有什么好一一她都跟人家跑这么多年了!”
雪梨道,“说啥话呢?谁说大嫂是跟人家跑的?她是失踪了好不好!”
袁月明转过脸去,望向河对岸,虎目中似有泪光盈盈,“你们不懂……太伤自尊了!”
河对岸便是女儿国,但见花树参差,鸣鸟翩飞,仙云袅袅,一种说不出的香气,令人心驰神往。
众人走到一个小渡口。袁月明三人坐上一条小船。
撑船的是一位大姐,看年纪大约40来岁,但却皮肤粗黑,双鬓染霜,看来是在这里摆渡已久,风餐露宿,劳累所致。
雨凉城见河水清澈,水汽清甜,不觉有些咽干舌燥,掬了一捧水,想饮下。
船家忙制止道,“客官不可,此乃子母河,含有坐胎之气,水不能喝,喝了这河里的水,不论男女都会怀孕的。”
雨凉城道,“那怎么办呢?我很口渴耶!”
船家呵呵一笑,“无妨,我这有山泉水,给你们一人一瓶。”
三人接过水,袁玉明没有喝,他没有心情。雨凉城喝完了自己的一瓶水,但觉甘洌入喉,神清气爽,却还不过瘾,又问船家讨,船家却没有了,袁月明便把他那瓶给了雨凉城。
二
入得城来,群雄皆不由瞪大了眼睛,女儿国,果然女子美如仙,但见街上人来人往,皆是窈窕的身姿,街道两旁酒肆茶馆店铺传出的,也都是娇媚之声。
群雄立刻四散而开,纷纷寻看中的女子搭讪。
街上的女子,见到忽然有男子到来,也投来惊讶的目光,纷纷驻足观望。
雪梨道,“大哥,我看这些女人,也不比大嫂差,要不你也挑一个吧。”
袁月明摇摇头,“我看情况不对,听说早就有人来探访女儿国,为什么街上,还看不到一个男人呢?”
果然,雪梨和雨凉城见大街上除了和他们一同来的那些男人外,再没有别的男人。
雨凉城道,“也许,他们都领着媳妇儿回去了吧!”
雪梨道,“不可能,这里有那么多女人,还回去干嘛呢!”
雨凉城正待再说,却觉得肚子猛的一痛,啊呀一声,忍不住叫出声来,捧住肚子,蹲在了地上。
雪梨忙给雨凉城把脉,发现他的脉象滑而双动,似有怀孕的迹象,正在诧异,从旁边一个茶馆里走出一个妖娆女子“这位客官怎么啦?快请茶馆里坐。”
女子是茶馆的女掌柜,雪梨一瞥之下,不由心头一荡,但见这女掌柜忽闪着大眼睛,面容妖娆,不禁一阵怦然心动。
进了茶馆,女掌柜看了看雨凉城的肚子,嬉笑道,“恭喜这位客官,您是怀孕啦!”
雨凉城面色一白,“怎么会这样啊?我也没有喝子母河的水呀!”
袁月明一皱眉,“难道那瓶山泉水有问题!”
雪梨凑上前,拱手抱拳,手指擦过女掌柜的胸部,道,“敢问这位姐姐,如何救我的哥哥呢?”
女掌柜厌恶的避开两步,道,“这个很容易,只要你们三个愿意入赘我们女儿国,我们女儿国医院自会为他剖腹产的。”
雪梨道,“入赘不难,只是生孩子就不要了吧!”
女掌柜呵呵一笑,“哼,阁下有所不知,男人要入赘我女儿国,前提就是要生孩子!我们国王下令,不许我们女人再生孩子,否则严惩不贷,她要改变女人生孩子的命运!”
雪梨嗤地一声笑,“你们女人生来就是生孩子的,你们不生孩子,你们想改变?你们能改变得了吗?你们要都不生孩子,人类怎么繁衍!”
女掌柜的脸色一沉,“即使不可为,我们也要为之,凭什么繁衍人类,就要我们女人受苦!既然你们男人那么有觉悟,那你们自己生好了!”
雨凉城的肚子隆了起来,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滚落。
雪梨道,“怎么会这么快!”
女掌柜道,“这就是子母河的神奇之处,河里的水喝下只需三个时辰,就可以生孩子了,这也是为了减少怀孕期的痛苦而着想。”
雨凉城忍着痛道,“大哥三弟 ,你们快别说了,快答应她吧,嫁给她们,我实在受不了了!”
雪梨道,“二哥,可是,她们要我们生孩子呀!”
雨凉城无语了,作为一个男人,他怎么能把他的痛苦转嫁给他的兄弟呢!
女掌柜冷笑道,“呵呵,有人说,‘不生孩子,你永远看不透一个男人!’此话当真不假!”
袁月明和雪梨脸上露出尴尬之色。
袁月明道,“兄弟,你不必着急,大哥即使拼上性命,也一定会救你的!”情急之下,袁月明也忘了自己是出家的身份了。
袁月明又抱了抱拳,“敢问女掌柜,还有没有其他方法就我的兄弟?”
女掌柜道,“方法嘛,其实倒还有一个方法。”
“快说!”袁月明雪梨精神一振,都睁大了眼睛。
女掌柜转了几转大眼睛,“只是不知道你们是专程来入赘的,还是……”
袁月明道,“不,我兄弟是与众豪杰,云游至此,偶遇这件事情!”
“哦,是这样话……那你们就到解阳山,喝落胎泉的水吧!不过,那解阳山已被一位道姑占领,这位道姑号称如意娘娘,最恨男人了,能不能给你们水,就看你们的本事了!”女掌柜说着,转动着大眼睛,嘴角浮上一丝得意的微笑。
三
解阳山下,一块石碑赫然而立,上刻几字:男人与猪止步
袁月明双掌合十,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迈步向里走。
“站住!什么人,敢擅闯我解阳山!”从树林边,闪出两位青衣持刀道姑。
袁月明拱手道,“二位师兄请了,我乃嵩山少林寺僧人,法号月明,特来求两杯落胎泉的泉水,解救我的兄弟。”
“哼,求水?你们还要来求水!你们还有脸来求水!”
雪梨一脸的发懵,“我们为什么不能来求水呢?我们为什么没有脸来求水呢?我们做错了什么呢?”
“你们身为男人,就是个错误!”
袁月明道,“那和尚呢?”
“和尚也一样!”两位道姑说着,挥刀砍向袁月明。
袁月明轻舒手指,当当两声,将两位女子的兵器弹飞。两位女子被袁月明的雄浑内力震得后退几步,脸上露出痛楚之色,环捏两指,放入口中,两声呼哨冲天响起。
立时,山上树梢颤动,沙沙声响,数十个青衣道姑,从树林里跃出,各持刀剑,将袁月明三人围住。
一人大声喊,“是臭男人,姐妹们,还不报仇,更待何时!”
雪梨大叫,“我们做错了什么!”
“闭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随着,众女子各举刀剑,砍向袁月明三人。
袁月明徒手相搏,左挡右格,护住雪梨与雨凉城。雪梨照顾着雨凉城,不能参战。
打了一会儿,袁月明的额头冒出了汗,他是徒手相搏,又不忍伤着众道姑,终于力气渐渐不支,破绽百出,衣襟被划破了几个口子。
雨凉城躺在地上,大汗漓漓,喘息着对雪梨说,“三、三弟……给、给我个痛快吧!”
雪梨道,“不,二哥,你别这么说,你再忍忍就好了!”
“我忍不了了!雨凉城又啊一声叫,肚子一起一伏,蠕动起来。”
“呀,看来这是要生了,也许等生下来就好了!”
雨凉城一把抓住雪梨的手,“你、你也是大夫,你告诉我,我从哪儿生……”
“这……车到山前必有路吧?人体是个很奇妙的东西,什么都说不定!”
雨凉城绝望的一声大叫,猛的跃起,一头向着一道姑的兵刃撞去。雪梨大吃一惊,去抓雨凉城,但只撕下了一块衣襟。
眼看那兵刃就要刺入雨凉城腹中,猛听得一声虎吼,一团气浪从袁月明的双掌涌出,四散而开,众道姑如水中浮萍,摇摇晃晃,纷纷跌倒在地,兵刃脱手。
四
袁月明和雪梨架起雨凉城就往山上跑,但见一个山洞前,泉水淙淙,有一汪碧绿池水,池水边坐一女子,白裙委地,墨发高束,一个小道姑正轻轻地给她梳着臂弯处,雪白的拂尘。
想必,这位便是如意娘娘了
如意娘娘的身边,还侍立着两个人,一个竟是那船家,还有一个居然是茶馆的女掌柜。
袁月明三人感到诧异,他们这才意识到,他们是被一步步引到这里来的,那么这些人引他们到这里想干什么?
那如意娘娘缓缓转过脸来,袁月明睁大了眼睛,全身紧绷,一时间仿佛忘了呼吸,如意娘娘居然是叶非杨,“是你,非杨!你怎么会在这里?”
雪梨与雨凉城也认了出来,那船家叫安若玲,茶馆掌柜叫幽幽,乃是袁月明夫人叶非杨的两个贴身侍女,先前只因好几年没见了,她们又改了些妆容,所以没有认出。
叶非杨冷笑道,“袁月明,你也有今天!现在你知道,怀孕是件多么痛苦的事情了吧!”
幽幽提醒道,“娘娘,怀孕的不是教主!”
叶非杨瞟了一眼袁月明的肚子,又瞅向安若零。安若零低下了头。
叶非杨撇嘴道,“怎么,袁教主,你这是领着你的两个兄弟,效仿玄奘法师,要到西天取经吗?”
袁月明脸上浮上些许赧色,她这才明白,雨凉城怀孕果然是因为那两瓶水,而那瓶水本来是给他喝的。
雨凉城也想到到了这一点,悔断肝肠。
猛听得一声婴儿啼哭,众人纷纷望向雨凉城的下身,雨凉城脸色煞白,闭上了眼睛。
雨凉城没事,哭声是从旁边花丛里传出的,雪梨跑过去,见一个黑脸虬髯的大汉,虚弱地从袍子下捧出一个赤裸的婴儿。
雪梨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大哥,这孩子……你是从哪儿生出来的!”
那男人眼泪巴巴的望着雪梨,“兄弟,有奶吗?”
雨凉城哭倒,“大哥,是可杀不可辱,让我死得有尊严吧!”
袁月明道,“二弟,你要镇定,我一定不会让你生的!”
袁月明向叶非杨抱拳道,“非杨,先救救我的兄弟吧!”
叶非杨冷哼一声,“到底还是你的兄弟最重要,当初我怀孕生子,你弃我于不顾,现在你的兄弟怀孕生子,你却要为他赴汤蹈火。”
“非杨,这不一样,他是男人,你是女人,女人生孩子天经地义!”
“呵呵,女人生孩子,天经地义?难道女人生孩子就不痛苦吗?就不需要关怀吗?”
“这……”袁月明语塞了,当初叶非杨怀孕生子,他的确只顾忙着教中的事务,忽略了叶非杨。
“落胎泉水我是不会给你的,除非你杀了我,你做个选择吧,你是要救你的兄弟,还是杀了我?”
“非杨,你不要逼我,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其实这些年,贫僧也很痛苦。”
“你很痛苦!呵呵,你倒是说一下,你有怎么痛苦!”
“算了,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
“为什么不说,我倒是想知道,你这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会怎么痛苦?会因为什么而痛苦?”
“恩弥陀佛……”
雪梨道,“这还用说嘛,哪个男人的老婆跟别的男人跑了,他不痛苦!”
“什么?”叶非杨脸色一沉,“你说什么?”
雪梨眼前一花,啪的一声,脸上被裹了一巴掌,打他的是幽幽。
幽幽打过雪梨飘身闪开,怒道,“我们娘娘最恨男人了,怎么会跟男人跑!”
雪梨捂着脸说,“人家都是这么说的!”
叶非杨看着袁月明,“你相信了?”
袁月明转过脸去。
叶非杨身子一颤,两颗泪珠顺着冰雕一样的脸颊滑落。
正在这时,几个浑身是血的青衣道姑跑上山来,“娘娘,他们杀上来了!”在后面,追着一群拿着大刀长剑的汉子,正是与袁月明一起来的那些豪杰。
那些豪杰,有几个挺着大肚子,被搀扶着,他们是也怀孕了,所以杀上山来,要抢落胎泉的水喝。
一个粗黑汉子喝道,“妖女,快把落胎泉水献上来,否则杀光你们山上所有臭女人!”
叶非杨大怒,旋身拔出悬在洞口石壁上的宝剑,飘身而起,跃到众豪杰面前,手起剑落,那个好汉倒在地上。
这边雪梨忙架起雨凉城到落胎泉边,喝了水,雨凉城肚里咕噜噜一阵响,裤子鼓胀,一股臭气弥散开来,他的肚子瘪了下去。
雨凉城又恼又羞,怒视安若零,挥掌向她打去。
安若零冷哼一声,接掌相还。
雪梨看见了幽幽,脸上还火辣辣痛,向幽幽扑去。幽幽转身便跑。雪梨喊道,“别跑,我要抓住你,先奸后杀!”
路过花丛,花丛里站起那个生孩子的大汉,他怀里抱着那个婴儿,“你们有奶吗?”
雪梨很好奇,停下脚步,掀开那大汉的长衫,他想看看这男人是从哪儿把孩子生下来的。却不了那大汉猛的一抬腿,将他踹倒,喝骂道,“下流坯,无耻之徒!”
雪梨愣住了,那大汉嗔怒之下,显出几分女态,“你你,是男是女?”
正在这时,只听啊呀一声,叶非杨肩头血花迸现,又一把长剑,扫向她的脖颈。
袁月明从呆愣中回过神来,猛的一声虎吼,双掌推出,一道劲风,卷飞砍向叶非杨的长剑。
打斗的人都愣怔了一下,袁月明的吼声,犹在山间林里回荡。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袁月明忽然意识到,雨凉城不可能是怀孕,否则即使喝了落胎泉的水,怎能放几个响屁,就没有了呢?
叶飞扬冷哼一声,“不错,这一切都是我设下的圈套一一所谓女儿国,只不过是我们受伤女人聚集疗伤之处,那条子母河,不知流入了我们女人多少眼泪,因此才叫子母河,但河水并不能令人怀孕,你们之所以大肚子,只是鼓胀如同怀孕,是喝了我配制的药水所致,而这眼也不是落胎泉,只是我在水里投放了解药。”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做这一切,都只是想让你们男人尝一尝,怀孕生子的痛苦,不要再忽视我们。我们女人不是不想怀孕生子,而是不想寒心的怀孕生子。我们女人在怀孕生子的时候,是这一生中最受煎熬,最脆弱的时候,也是最渴望关怀的时候,可也是最容易被冷落抛弃的时候!”
叶非杨说着,眼睛狠狠的扫过每一个男人的脸,最后落在袁月明脸上。
闻听此言,在场所有的女人都流下眼泪,嘤嘤的哭泣起来。所有的男人都垂下头,羞红了脸,仿佛一个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这时候,那个生孩子的大汉怀中的婴儿哇的又哭了,那大汉解开衣襟,掏出一只乳房,将乳头塞进孩子的口中。孩子的哭声立时停止,贪婪的吸吮着乳汁,发出满足的鼾声。
原来这大汉是女人假扮的,做戏给袁月明他们看的。
刹那间,山林寂静,白云悠悠,一片金色的阳光,投下斑驳的叶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