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3月,有一个叫秦博的人去参加了奇葩大会,他说他和团队拍了一部纪录片,叫做《人间世》,是一些发生在医院的故事。
那个时候知道这部纪录片的人不是很多,秦博讲了一个故事,故事的主人公叫张丽君。
她是一个喜欢旅行的姑娘,她觉得世界真的很大,值得她用尽余生去行走,去丈量,去探索。
后来,她结婚了,有爱她的丈夫,肚子里的孩子也已经五个月了,就在马上就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的时候,她生病了。
胰腺癌。
癌症是很残忍的两个字,因为它可能会宣判着死亡,它可能会使得一个人所有的希望和憧憬,都顿时间灰飞烟灭。
生病之后的张丽君,她觉得世界真的很小,小到只有家庭和家人。
这是一个很勇敢的姑娘,冒着危险把孩子生了下来,自然,她知道自己今后的无力陪伴,所以她为女儿录了直到十八岁的生日祝福。
她调侃的说,当女儿八岁的时候她是二十八,当女人十八岁的时候,她还是二十八,这样虽然妈妈没有办法一直陪伴着她,可是妈妈却总是很年轻的。
秦博在台上说的时候,底下的观众,都已然泣不成声。
突如其来的一场病,可以改变的东西,真的好多,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没有人想要,可偏偏,疾病这种东西,无可选择,所以,发生的一切都无可奈何。
生老病死是个人意志所不能决定的事情,所以它极易引起人内心的悲悯,医院这个地方,太多绝望的家庭,也有太多感觉撑不下去的人。
不可控的绝望,会引起旁观者的悲悯。
这亦是一部有所悲悯的纪录片,他们拍的克制,观众也要克制着来看,爱可以昭告天下,痛不可以,那只能是独自站起来时的忍耐和呐喊。
如果生命以痛吻你,你是否会报之以歌?
我想,如果有一天死亡逼近我的面前的话,我希望自己可以死的体面一些,不愿意浑身赤条条的插满管子,透明的塑料管里甚至会将淡黄色的尿液展现在旁观者的面前。
自然的死去,比工业化的死去,会稍微体面一些吧。
秦博的一个故事,也让更多的人知道了《人间世》,豆瓣上两万五千多人打出了9.6的高分,每条评论,大家都写的极认真,有自己的故事,也有自己的恐惧。
2019年1月1日,时隔两年之后,第二季再次回归,第一集叫烟花,主角是孩子,他们得了一种病,叫恶性骨肿瘤,百万分之三的概率,多发生在孩子身上
没有什么比看孩子走向死亡更戳心的了。
他们被迫失去了感知悲欢的资格,也错过了接下来关于生命的未知。
“我要呼吸,什么杀人医疗方法。”是以这句话开始的,一个躺在病床上挣扎的孩子,他叫王松茗,太紧张,也太痛了。
他的左腔静脉会埋上一根管子,这里是他的静脉输液港。总是会有一个医生来告诉他要挂盐水了,妈妈给他解释说盐水就是感冒的时候打的点滴,打了点滴,生的病才会好啊。
大人们只会告诉他挂盐水,但是没有人告诉他挂的盐水是顺铂,合乐生,盐酸阿霉素,泽菲,立幸,它们会让你吃不下饭,恶心,呕吐,掉头发。
挂盐水是没有办法把病治好的,还是要做手术,骨肿瘤,癌细胞在骨头上,手术室里的工具是锯子,刀子,剪子,医生要把他的腿锯开,拿出骨头,切除上面的肿瘤,把没有癌细胞的骨头再放回他的体内。
看到被打开的大腿和医生手里的骨头时,我打了一个寒颤,然后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腿。
把骨头拿出来,这得多疼啊。
痛的时候该怎么办?痛的时候就咬牙坚持着,或者吃一颗糖。
输盐水会让嘴里苦苦的,但糖是甜的。
十三岁的杜可萌,光头,笑着说她的病房是美少女病房,她以旁观者的姿态讲述了这一集的故事,但当她得知癌细胞已经转移到肺里之后,她说自己这个乐观使者也累了。
病房里的世界和童话里不一样,他们的童话世界在梦里,梦里的他们成为了战士,共同对抗着他们的敌人,癌细胞,他们拿着锤子,狠狠的打了下去,如果骨头上的癌细胞可以这么轻易的就离开自己的身体,那该多好啊。
王思蓉总是会埋怨妈妈为什么不能经常陪在自己的身边,妈妈告诉她,因为妈妈要赚钱啊,但妈妈不知道女儿经常腿疼不是因为长的太快,而是因为长了骨肿瘤。
生病的女孩子,依旧爱美,她说如果截肢,就申请安乐死,话语间的决绝,却让大人莫名的揪心,生病的人,不敢奢望很多,连想要继续追求美丽都不可以,更何况,腿一旦锯了,就再也不能找出来了,如果她好了,就是一辈子的残疾人。
一个孩子,不能接受自己没有腿的样子。
做了手术之后想做美容线,妈妈说话的时候不想她太小声,医生和妈妈说话的时候她也会倚在门边偷听,她不希望自己被瞒着,无论结果再坏,她都希望知道自己真实的病情。
手术那天,跟女儿打赌的妈妈说她今天一定不会哭,她自豪的对着镜头说她今天都没有哭,但手术完成回到病房的时候,她仍旧无法忍住,为了不让女儿看到自己在哭,捂着嘴身体忍不住的战栗发抖。
宁愿断腿,宁愿伤痕累累,只要命还在,一切都不是问题,问题是,从鼓浪屿回来的王思蓉,还是没能活下去。
安仔是个小胖子,为了阻止癌细胞的扩散,左边的手被截肢了,他喜欢吃油炸的食物,和妈妈关于吃的是鸡排,是猪排,还是鸡腿的争论,才是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所应该经历的天真。
安仔生病之前最喜欢打篮球,玩滑板,可生病之后他就不愿意出门了,每次出门之前都会磨蹭好久,把左手空荡荡的袖管捏出形状,走在妈妈的右边。
如果不生病,安仔一定是个学习很好的学生,去安装假肢的时候,他说自己不想安装机械手,想要装好看一些的假肢,问医生是不是装了假肢自己就可以继续背书包了。过年病情恶化躺在病床上,却是害怕自己会留级。
他想和自己的朋友待在一起。
安仔说,游戏里的人都有很多条命,死了一条,还有很多,不像他,只有一条生命,左手再也长不回来了,他原本以为没有了左手他就好了,可他不知道他的癌细胞已经到了肺部。
“如果还有家伙没有闹够的话,来吧,让我们来奉陪吧。”生病的人是软弱的,但安仔这次扮演了一个英雄人物
他没能回复杜可萌新年祝福的消息,但他的眼角膜让一个三岁时失明的男孩重见光明,一个家庭失去了希望,一个家庭又看到了希望。
这一集叫做烟花,美是真的,短暂也是真的,这偏偏是多发在孩子身上的一种病,生命才刚刚开始,就要在疼痛当中逝去。
刀子都是割在肉身上的,拿出来的骨头再放进去,麻药退去的时候会酸痛,但还要站起来,没有麻药的站起来,脚接触地面的时候会感觉到钻心的疼痛,十几岁的他们,却要继续走路,一步一步的走着。
上天最大的不公平,就是让一些人生病,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但是他们生病了,接下来所有的未知,都在疼痛中被宣告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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