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帆齐微课(37)如果(二)

  如果阿林还在,如果一切可以重来,那我们是否少一些遗憾和悲痛呢?

昨天小王从香港给我打来了电话。我一点也不意外,我一直在等待这个电话。我想知道阿林到底什么病?他在医院里的情况,为什么那么快一个人就没有了,比一颗流星还快,一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从去年十一月二号到现在,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小王几次泣不成声,无法说完这段痛不欲生的痛楚。我的心沉到了冰雪里,一股凉气直嗖嗖的喷着我的全身,尽管我知道一切无济于事,我还是无法抑制我的悲伤,直到我今天写下它。

阿林一直都好好的,2002年他与小王谈恋爱,2005年我离开了深圳,2006年小王与阿林结婚也离开了深圳。2005-2020,我与他们只见了一面。

最近差不多十年都没有见着,时光是很捉弄人的,我们以为我们有很多时间,总想等待时间,有时知道时间紧迫,也抽不出时间。我们以为我们此生很长,我们在不知不觉里以为有很多下一次和明年。

我们的很多下一次,最后只有一次,我们的无数个明年,最后也没有很多。阿林就在这样的下一次里在我的记忆里或者无情的现实里被剥离了,被辗碎了。

我记得他与小王出去吃饭,他回来总会带一些好吃的给我的狗狗叮当。“叮当妈”是他对我的称呼,哪怕后来我与小王香港与夏威夷的最长的距离里的电话连线,我总会听到他在旁边吼着:叮当妈,什么时候回来?

我可以回来,可阿林没有等了。

2019年十月十号他因为腹部剧痛叫救护车去了医院,期间他还要小王送了耳机和电话充电器去,甚至还要小王送了家里的饭菜给他吃。

23号专家会诊,竟然是肺癌晚期,无法动手术无法化疗,短则二个月,长则半年。他马上告诉医生要求医生不要告诉自己的太太小王,小王去医院探视时,几乎眼前一黑,但第一个反应要求医生不要告诉自己的先生阿林。

24号晚上小王与阿林说了几个小时话,小王每天都是头重脚轻的从医院到家里来回奔波。25号以后阿林就不怎么说话了,他总是一个人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即使是小王在,他也不出声。

他一定是绝望了,他担心13岁的儿子,他担心自己的太太,他觉得自己的一生光明磊落,也没有不良嗜好,他的内心一定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小王说她怎么也过不去这道坎,她还没有告诉他,他是她全部的世界,结婚十几年都是阿林保护了小王,从深圳到香港到内蒙古,儿子13岁了,小王还是那个邻家女孩,她不用操心钱米油盐,也无须过问世事沧桑。阿林的眼里只有儿子和老婆,他愿意一个人为他们抵挡所有的风雨。

儿子威廉姆每天都是沉默的,去医院看他爸爸时,他强忍着撕裂的疼痛与儿子说了一些话,要儿子好好读书,长大了保护妈妈。

从10月23号医生宣告病情到11月2号晚上阿林绝望而落寞的离去,只有10天,因为肿瘤的剧痛需要强烈的止痛药止痛,最后很多时候都是昏睡的,小王没有机会与阿林说话。小王心中的表达就这样随着阿林的逝去而逝去。

阿林离开了快七个月了,小王每天都无法睡觉,心脏总是咚咚的要跳出来,心慌气短,心悸胸闷。靠安眠药和做义工来麻木自己。她不能随阿林而去,还要护养儿子威廉姆。

她说哪怕是读到一篇伤心的文章,心悸胸闷都会发生,她知道她不能这样,她说她应该告诉阿林这十几年对她的爱护,没来得及说,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她没想到十天时间这个男人在她的眼前就消失了。

她不相信,每天都在仿佛里,以为阿林上班没有回家,至今邻居都不知道阿林已经去了,她无法开口告诉周围的邻居阿林去了哪里。

我没有劝说小王,此时没有词语可以劝说,我也没有打断她断断续续的自言自语,此刻我只有在电话里陪着她任她追忆。一个在香港那边悲痛欲绝,一个在太平洋岛屿默默的流泪。

世界上的幸福是眼前的幸福,是睁开眼看见的喜悦,是打开门相视而笑的默契,是你在厕所有人拿纸巾给你,是走在街上你的包被人背着。

是生气的时候那个人还可以给你一个橘子,是你愤怒时摔门而去,有人还在后面将你的钱包放在你的手里,是你没有洗脸刷牙,你还是他心中样子。

只有在彼此相处的每一天里,哪怕是吵架和打架,愤怒和怨恨,都有人与你一起面对。幸福就是大声说出来,随时告诉对方你的真实的感受。哪怕最丑的状态在眼前晃来晃去,他都不会嫌弃。

我们无法选择生,也由不得我们随时死,你总是有一些愿望一些臆想一些责任一些你不能拒绝的亲情。

我们每一个人最后都会殊途同归,无论你富贵还是贫穷。我们所有的人都会与世界告别,不是我们愿不愿意。

只有在我们还能说话时好好说话,我们还能相爱时好好的爱着,我们还能做最好的自己的时候做好自己。

明天的天空不会因为哪一个人的离去而黑暗,世界的时钟也不会因为谁的告别而静止,我们只不过是浩瀚宇宙里那一个不起眼的小星星,无论你是多么辉煌,我们无法扭转自然规矩,无法改变生死轮回的法则。

唯有好好的活着,好好的爱着,好好的做好自己能做的。

小王如此,我也是。如果阿林还在,阿林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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