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美国农村地区搬来波士顿第三天,却已经看到了这个城市截然不同的两面。
东
昨天我们去了波士顿东部。起因是为了搬家我们租了一辆货车,用完之后需要送还到指定的门店。从我们租在西部的公寓过去,开车经过跨城高速,仅仅十五分钟就到了波士顿东部。这个城市比我想要的要小一些。
进入东部地区,首先感受到的就是更宽裕的土地,或者说更便宜的土地。一眼望过去,大多都是低矮建筑,散落四周,因此视线显得挺开阔。在城市中,一片区域的格局往往暗藏着这个地区的经济条件以及社区素质。有趣的是,有两个极端共存。松散的城区既有可能意味着落后,也有可能意味着极度高端。显然,我们所到的这一块地方属于前者。因为我们看到了更多可以做出这个判断的现象。
归还货车之后,我们在附近一个大超市顺便买点菜带回家。超市里面有色人种明显比我们之前所在的新英格兰地区农村多很多。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大超市相对来说机会更多,更容易吸引外来人口工作、定居,从而实现人口多样化。也因此很容易注意到,超市里面戴口罩的人很少。而此时正是印度变种新冠病毒开始传入美国,初显功力的时刻。
美国超市基本都有卖现烤整鸡和鸡腿的摊位。我们走过去看到还剩两盒鸡腿。旁边一位没有戴口罩的女士正在跟服务员说话,我们没有注意听,也没有打算等,准备直接拉过一盒鸡腿就走。刚碰到盒子,那位女士就表示她想要这盒。我们表示歉意,这才后知后觉可能她刚刚就是在跟服务员问关于这盒鸡腿的事情。其实另一盒对我们来说也一样,那就拿它去结账吧。转身离开,那位女士从后面拿着刚刚宣示主权的那盒鸡腿超过去,还不忘回头跟我们说一句——“我这盒比你那盒好”。
听到这话,虽然觉得有些怪异,我们当然也只能礼貌地笑一笑。回头一想,为何觉得奇怪,因为这种说话方式以前从没有遇到过,而且在美国文化氛围里,这算一种很失礼的行为。由此可见,这个社区并没有美国本土化,倒是仍旧由外来文化主导。
回去的路上,先经过几条街才上高速路。看到路边的景象,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在一个大城市。街道旁边的人行道上,到处挤满了无所事事的人,刺眼醒目的白色垃圾到处都是。这情景,和我几年前在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那个今日已失落的旧日殖民城市何曾相似。第一次来波士顿东边城区,所见所闻让我万分诧异。若是住在这边,恐怕白日都不敢出门散步。
西
今天下午推着皮皮出门散步,见到的又是另一番景象。我们现在住在波士顿西城区,离哈佛大学比较近。这里没有市中心那么繁华,那么多高楼大厦。但是出门经过高速路入口附近的几条街道时,还是觉得有些不适应这种喧闹。接连不断的车水马龙呼啸着来去,耳边充斥着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
一个大酒店横跨在高速路上方,下面是穿梭的车流永不停歇,上面是奔波的旅客暂时落脚。在地球上的这一点,同一个经纬,永远都只有过客,要么身体在路上,要么心灵在漂泊。站在高速路上方俯视这一切,就好像在持续地喝咖啡,心率越来越快,周身环绕着紧张与压迫的氛围。皮皮坐在推车上,头一次独自面对滚滚而来的车轮,紧张得大喊要抱抱。
然而,一旦离开大道,拐入旁支小街,又是另外一番完全不同的街景。两排小别墅整整齐齐地排列在路边,门前花草环绕,看到此景脑中忍不住想起一句“黄四娘家花满蹊”。街边各个房屋同中存异,都是三层的小木屋,屋顶尖尖拱起,颜色却五颜六色并不统一,正像门前草地上的一簇簇鲜花,争奇斗艳。一个一个绿色垃圾桶安静地立在各家门前,仿佛是长在路边的灌木,毫无违和感。街道两边干净得很,要想找一个塑料袋或者塑料瓶怕是难以达成目标。就连牵着两只大狗的路人,也要顶着被狗拽走的压力弯腰拾起它们留下的“标记”。
我突然意识到,耳边变得很清静了。虽然仍在闹市,这一地区却好像笼罩在一个巨大的玻璃罩钟下面大隐隐于市。
经过红绿灯时,正在等红灯的花白络腮胡子大叔挤眉弄眼地朝皮皮挥手逗乐,经过有人在门口闲聊的屋子时,也有热情的问好声传来。我好像根本没有搬家,和以往的每一个周末一样在邻里散步。
割裂的城市
同样在波士顿城中,相隔仅十几分钟车程,这两个区域竟然有着如此天差地别的面貌。这又不仅仅是这一城特色,在不同国家很多大城市都有这样的现象。在国内,同是大都市,北京、上海这些地方却没有这样的问题。我想贫富差距、文化差异这些肯定都是原因,除此之外呢?
也许是因为割裂的社区。随着城市人口多样化,滋生的是各个族群内部聚集、内部交流,形成不同的社区。因为虽然同在一城,却彼此之间缺乏交流,差异日积月累,直至如同两个不同的城区。在国内,大城市里面虽然也有来自不同城市的人口交汇在一起,到底大家同根同源,差异相对较小,即使以家乡地域形成了不同的聚集区,也不至于割裂至此。
也许是因为政府的管理模式。西方国家的小政府管理宣扬自由与民主,即使是同一个城市的不同区域,管理可能也大不相同,从财务到政策的差异,导致最终变成不同的样貌。相比之下,国内这种统一管理更有优势,既能有南水北调、高铁网络点布局,也能有先富带动后富、共同发展。“不患寡而患不均”,同样的,2016年由巴西里约热内卢举办的奥运会也让人看到了那个城市不均的一面。我想小政府管理在人口数量较少、素质较高且复杂度较低的地区才能发挥优势。美国东北地区的小镇和北欧大概就是这样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