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临睡前看了看日历,突然记起来2月份只有28天,数了数假期剩下的日子,内心一脸懵逼,随之而来的就是那不可名状无法排遣的惆怅。
自从外出读书,家这个地方就变成我每天思考的一部分,甚至很多时候,它是我最大的奢望。它对我而言,更多的是回忆,是牵挂。
所以我决定早上起床后,出去走走,再看一看那些浓缩着记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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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这个小县城,大部分人的一天是从嗦一碗粉开始的。有的人喜欢吃炸粉,有的人喜欢吃切粉,而我属于后者。
炸粉需要在汤中烫上相对长一点的时间才会变得柔软。切粉则湿软可生吃,一大勺热汤下去便能化为美味。
但是,撇开它们各自的口感不说,一碗粉要好吃,主要还是取决于汤。
我妈对吃非常地了解和讲究,她曾说过,每家粉店的汤虽各有差异,但主要是两种,一种是臀骨汤,一种是头骨汤。臀骨汤鲜美香浓,头骨汤则略逊一筹,用我妈的话来说,就是头骨汤有一股煮不掉的肉腥味。
虽然我对汤的体味没那么精确,但是不可否认,以臀骨汤来做粉的店人都不是一般的多。
早上去吃粉的时候,我发现以前经常去吃的粉摊已经没有了。
城乡面貌整改已经把大部分的露天摊铺给撤掉了,那种成群结伴露天吃粉的热闹场景怕是再也找不回来了。
索性,我就跟风了一下,找了一家排着长队的粉店,要了二两的切粉。
虽然不是我记忆中的味道,但还是有着这个小县城的独特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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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粉,我便沿路返回,来到了我家的菜田。
我家这片还有农田,但这些田已经被政府征收完了,目前正在开发一部分,剩下没开发的田地还有人在种菜,我妈就是其中一个。
来到田里看看菜,同时也看看那些被挖掘机挖得已无往日安宁的地方。
以前在田里奔跑的是我和两只狗。那个时候放学回到家或是周六日不想看电视了,我就会带上两只狗,跑到田里来场天不怕地不怕的“冒险”。
那时候田很多,平地上有,山上也有,这边有,那边也有,想在一天内走完根本是不可能的。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与两只狗的冒险才会每次都不同。
我们有时会走到某个坡顶,偷人家的几个桃。
有时会发现某块田里种有萝卜,环顾一下四周再偷偷动手拔几个。
有时候会发现某块小水塘,水塘里有鱼,我就会打破原本的计划,在水塘边抓鱼……
那时候这片地方还未被开发商盯上,在田里劳作的人很多,在水洼里嬉戏的鸭子很多,在田坎上休息的青蛙很多,就连像我这样在田里“冒险”的小孩也很多……
如今,挖掘机技术已经把这里变得面目全非,原本平整充满生机的田地被翻成了黄土,挖掘机的车轮印赫然出现在田地上,当中还有下雨时留下的积水。
昔日的场景不会再有,它也只能永远封存在记忆之中,见过它的人说起它时还能想起它的美景,没见过它的人即便听到再美的描述也想像不出它原本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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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田坎,我来到了原来老房子的位置。
如今这个位置只剩下我家以前砌的石桩,还有几十年前政府为了灌溉农田而修建的水利遗址。
从我有记忆开始,这个水利就已经废弃了。在我家门前的水利石墩则是我对着大地开演唱会的舞台,也是我每天放学后等待父母回家的瞭望台。
那时候住的是瓦房,不大不小刚好好。
我打出生起就住在这个瓦房,住了六年。后来由于政府征地,我们就搬走了,政府在离这个瓦房没多远的地方给我们划了一块地,让我们在那儿起房子。
住在瓦房的日子简单幸福。那时候很容易满足,所以也很容易快乐。
我记得我妈在家门前种菜,一年四季我们不用担心没有青菜吃。
我记得每次秋天打米,粒粒饱满的谷子就晒在我家门口的晒平上,爸妈时不时用猪八戒的钉耙翻动谷子,在太阳的照射下,谷子散发的那种味道我至今都喜欢和怀念。
我记得我家背后长有野草莓,我们这儿管它叫做“萢”,每到春天播种的季节,它就会结出很多鲜红的果实。这种野草莓在小鸟的帮助下随处可见,是很多小孩子的最爱,因此每到这个时候,小孩子就会成群结队地到处去找它。一般等我去找的时候,那种鲜红的果实已经没有了,不过幸好小鸟把它的种子播到了我家背后,让我每年都能尝到,虽然它的数量还不够我塞牙缝……
我记得每当下雨的时候,雨水顺着屋檐滴落,打在地面的小沙石上,随后形成小小的水坑,清澈纯净,没有一丝污浊。
我记得我晚上搬着小板凳和爸妈坐在晒平上看星星时的场景。那个时候黑夜中有蟋蟀在“口瞿口瞿”地叫、有青蛙在“呱呱呱”地喊,天空的星星多又明亮,我那不近视的小眼睛还可以看到满天的星辰。
我记得小时候下过一场大雪。早上出门的时候,雪已经没过了我的大腿,我爸就背着我,和妈妈一起,走在一片雪白之中,留下记忆中的那一串脚印……
那时候的事情有很多都想不起来了,而一些清晰的记忆也只是一个个片段,找不出前因,记不起结果。
过去的那些事情或许也就只能从长辈的闲谈中捕捉一二,甚至它们可能已经伴着某个人的离去,永远尘封在岁月的长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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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走停停,有回忆的地方太多了。有的还是原来的模样,有的却已无往日情景。
走过这些地方,回忆也跟着涌现。
以前不懂的,现在明白了。以前执着的,现在看来不过是过眼云烟。
埋在心底的记忆被唤起,伴随的是怀念,是思考,是悲伤,是悔悟。
过去再也回不去了,有些人,有些事,一转身,便是永远。
现在用手机拼命拍下这些已无昔日情景的地方,不过是为了等自己再也找不到这些地方时,还有照片来做个念想。
如今我家这片已经拗不过城市化的进程,原本深埋于地下的黄土已经被翻得底朝天,估计等我明年在再回到这里的时候,连黄土都没有了吧。
什么叫物是人非?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什么叫物非人非?
被岁月改变后跑回来重拾岁月,发现连岁月的遗迹都找不到了。
哎,就让过往的回忆好好埋在心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