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毒梅香1(from 沅抒)(接龙)
两日后,一向冷清的流霞酿迎来甘州城内最尊贵的客人。
两抬绸锦覆盖的华丽车轿停在流霞酿门口,轿中缓步走出两名男子。其中一人面似二十余岁的模样,身着青色绫罗长衫,腰间别一把折扇、一块美玉,一下轿便疾步朝另一名中年男子走去。
“伯父,小心些。”
花轻烟孱弱的声音响起,上前伸手便想牵扶杜锦官。
“你伯父身子骨健朗得很,还不至于要人扶着走呢!”
他笑着挥手,花轻烟便也陪笑着放下抬起的双手,却被杜锦官轻轻拍了拍肩,听他关切道:
“倒是贤侄儿你,这般羸弱的身子,可委实叫人担心呐!”
“侄儿近来身体还算康健,叫伯父费心了。”
两人闲聊着进了酒馆一间包厢,落座后沽酒的老汉便送进一壶酒水和几碟开胃小菜。
花轻烟为杜锦官斟满一杯酒,遂给自己倒上一杯。
“我记得你平常爱去对面那家酒肆,如今怎的换了口味,邀我来这里?”
“便是图个清净,那日进来小饮一杯,却被这流霞酿给饮醉了。觉是好酒,总想着叫伯父也来尝尝。”
花轻烟说着端起自己桌前那杯酒,朝着杜锦官微微颔首:
“伯父,听闻您喜事将至,侄儿在此先敬您一杯!”
说罢,酒杯近唇,却在那一瞬,花轻烟的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嘴角轻扬,一饮而尽。
“哪里的喜事,不过娶个小妾罢了,说来倒也怕你笑话。”
杜锦官于是举杯欲饮,却正那时,一人匆匆跑进厢房:
“老爷!老爷!不好了,老爷!”
杜锦官眉头皱起,手端着酒杯止在半空,冷眼瞧着那家丁问:
“什么事?”
那家丁看了一眼坐在老爷对面的花轻烟,随后附在杜锦官耳边悄声低语几句,只见杜锦官猛地站起,将手中酒杯按在桌上,神色慌乱。他回首对花轻烟道:
“家中有事,改日再叙!”
说完匆匆离去。
“噗!”杜锦官前脚刚走,厢房内桌前的花轻烟便一口鲜血喷出,趴在酒桌上颤抖起来。
“你早知有毒?”
厢房门被推开,冷画屏缓缓走近,看着桌上那瘦弱之人冷冷问道。
花轻烟气息不顺,却尽力回答:
“花家先祖出过三位御医,这点闻香识毒的本事,在下还是会些。”
冷画屏凝视他片晌,随后吩咐老汉给他解药,自己便转身出去了。
“阁主,属下办事不力,请阁主责罚!”
酒馆暗室中,老汉颔首俯身,双手奉一把长剑,高高举起。
“此事不怪你,我本未想过今日便杀他。”
“那这番是……”
“无非探个虚实,还有,花轻烟的价值……”
老汉点头,静候一边,没有再说话。
良久,冷画屏开口:
“他家中何事?”
“杜菁华自尽,未果。”
“让她就这么死了,岂不便宜她?告诉寒蝉,可以行动了。”
老汉应声,恭敬而退。
花轻烟醒的时候,已是深夜,屋子里却不十分暗。
他躺在一张素色简朴的床上,四周是白纱围幔。夜里凉风习习,将白日的炎热吹散,那纱帐也随着风时不时地飘起。
昏黄烛光中,他透过那飘渺白纱望去,远处木桌前正坐着一红衣女子。她背对着他,背脊挺直,不知在做什么。
花轻烟悄声下床,缓步走近,正想予一声问候,却发现女子紧闭着双眼,呼吸深沉均匀,竟是熟睡了。面容白得竟无半点血色,白日里动人的红唇此时却青得发紫。
到底是怎样的经历,造就了这样一个她?
花轻烟低头凝视她良久,轻轻将她抱起,放到那张床上,缓缓地为她盖上一层轻薄棉被。
他悄然步出房间,足下无声,房门轻合。
月色正浓,花轻烟漫不经心徒步走进酒馆后院。院中一口半米水井,映着月色,波光粼粼。井边一株梅树,八月时节,青梅满缀。
他足尖一点,轻跃上枝干,寻了一颗饱满梅子,便坐在树干上细细品起,目光飘得很远,不知他是在赏月,还是在赏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