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单纯想记录几个和畅瞬间,为的是提醒自己畅的成长和美好。
【1】
畅在四周岁又四个月时突然看懂了乐高的分拼搭图,之前都是堆砌的设计和逻辑。第一次的成品是他最爱的蒸汽火车机头和一节火车车厢。拼完后的骄傲表情好似他七个月时学会自己下床一般。那时我坐在客厅看着小小的他,有种时空重叠的恍惚感。
第二天他将火车拆了拼拼了拆,玩儿一天。我见他很喜欢,又买了好些小车模型给他搭,他除了偶尔因为需要关注而寻求小小的帮助以外,都能自己安安静静两三个小时完成一个小作品。欣赏几分钟后,拆了,再来。
周日下午午睡起来,他又把自己拼了许多遍的房车和双层巴士拿出来拆了重拼,到了晚饭时,已经是当天的第三遍。我不禁佩服他的耐心和专注。
我笑着说“畅的这股子劲儿可不是我的,我是最贪图新鲜的。是像爸爸吗?” 奶奶也说“他爸爸小时候也不是这样。” 畅畅这时抬起来小小的脸带着大大的认真“这是我自己的性格呀,妈妈。不是像你还是爸爸,就是我的。” 那个当下我愣了半秒,赶紧说“是的,你就是你,不需要像爸爸妈。”
就在那天早晨我和他爸开车送他去橄榄球课的路上在讨论“物质”和“意识”,聊到我们所理解的世界的种种不可思议和伟大。而当天的下午我被四岁半的孩子一语点醒,他已经慢慢长大觉醒,独立地坐在餐桌另一端告诉我他就是他。
我当然知道他最终会独立,虽然相貌有我和翟工的印记,但他终将独立,有着自己的人格去探索这个世界。只是在一瞬间我意识到这一天或许比我想的要早很多。
【2】
从畅满月起,我就常带着他一个人在路上,他喜欢各种各样的交通工具。我们娘俩一起从简单的出租车,公交车,地铁到后面的火车,飞机,轮船。
他两岁未到的那个圣诞假期,我带着他去青岛哈尔滨和北京。因为知道他爱看飞机起飞降落,我们提前三个小时到青岛机场,我带他在航站楼里最佳观测点将他放下,还不太会说话的他目不转睛看着外面飞机起起落落两个多小时。
我坐在身侧当时在想他到底在想什么呢?看着这些庞然大物起起落落,冬天的青岛的天灰蒙蒙,太阳被挡在雾霾之外,毫无美感可言,大大的世界和小小的他。
再后来,他能说话能表达了,很多时候他都望着车窗外沉默许久,我问他“畅,你看什么呢?”他也认真的告诉我“妈妈,我看风景呢。你看那个车子好奇怪。”
再后来,他识字了,我和他爸不再是他或许信息的来源,他时常看着窗外读路标,宣传语,有时自己吃吃地笑,我再问他笑什么,他就眼睛一转,调皮地说“妈妈,这是我的秘密。”
畅七个月的时候我骑电动车发生了一次不大不小的车祸,自那以后我再也不骑电动车,也失去了学开车的动力,只想着公共交通,虽然慢,但是安安全全地到家。
有一次他说“妈妈,我想坐电动车。”我权衡了一下,租了一辆杭州的小红公共自行车,后面可以带小朋友的。
我抱着他上车,系好他的安全带,带他向我最喜欢的灵隐路蹬起来。第一次坐在自行车后面的他有些紧张,双手环着我的腰却还是不能抱满。五分钟之后习惯了的他开始安静地看着两旁的树,我因为要安心骑车也没有和他过多交流。到了灵隐路车流变少,我也慢慢欣赏风景,随即拐进茅家埠,眼前开阔许多,茶田和一个不大不小的湖出现在眼前,正值傍晚,太阳就要在山头落下,余晖里坐在自行车后座的畅对我说了句“妈妈,好美。”
昨天带着畅去工作,因为他在,效率是不存在的。我只好带着他掐着点下班。到楼下时,他说“妈妈,你骑自行车带我去西湖吧。”我想着荷花正盛,时间还早便答应了。一切妥当后,我戴上耳机放了最近最爱听的一首歌,留他一个人在后座看风景。以为他会和我聊天,但是他一路自得其乐,我也乐得清静。延安路天桥停下等红绿灯时,他抱紧我,这时他的两只小胳膊已经能环住我的腰了,说“妈妈,以后你每周都骑自行车带我出来玩儿好嘛?我很喜欢这样。”我当下心头一暖,答应。他当即回了我一个大大的笑。
到了白堤时,断桥上游人如织,我们走在湖边看湖里的鸳鸯和荷花,我说“一千多年前,白居易,苏轼和杨万里也曾经在这里哦。”他说“今天6月28日,苏轼写过《六月二十七日望湖楼醉书》,是西湖下雨的时候写的。昨天和今天也下雨了”,我当即哑言,心里想什么诗,怎么没有听过,是苏轼写的吗,还是他记串了,还是自己编的。我说“哦?妈妈没有读过,你可以背给我听吗?”他张口即来:
“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
卷地风来忽吹散,望湖楼下水如天。”
我看着四岁的他,回到了周日的下午,“妈妈我就是我呀,不是你也不是爸爸。”
我蹲下来抱着他“宝贝,谢谢你,这首诗很美。”
回去的时候我们俩坐得公交车,一路上我在忙着回工作消息,他坐在窗边的位置上一如既往一个人安静地看着华灯初上的风景。快到家时,他看着“白云深处”的牌子时,说“白云深处有人家,这是一个小区吗?” 我拍拍他的头,点点头。他随即转过头去继续看着窗外的世界。
【3】
这个四年前通过我来到这个星球的小人儿,已经与我分开站在一起,独自欣赏他眼中的世界。
或者说在他一岁多时为了一朵盛开的栀子花驻足蹲下时,他就在以势不可挡地力量长大,和我渐行渐远。
虽然有点感伤,但更多的是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