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难道我错了吗？”
我看着面前的女孩，妆容精致，锋芒毕露，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一
我至今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室友小黑的情形，我拉着硕大的行李箱打开了寝室的门，气息还没调整好就看见一个姑娘看着我，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却又因为生疏而尴尬地无处安放。土黄色的T恤，深蓝色的牛仔裤，还有波纹密集的刘海，打量着每一个人又不知道怎么去打招呼，用我听不懂的方言做自我介绍，感觉踏实而憨厚，这是她给我留下的第一印象。
对于刚刚结束十二年填鸭式教育的我们来讲，大学的教育方式是崭新的，我们要学会独立思考，我们要开始规划人生。当然在此之前，我们大部分都会先享受一下无人约束的自由，以弥补之前苦读十二载的压抑。
大学生活就在我们的万众期待中，呼啸而来了。
六个来自不同地方的女生也因为求学而聚到了同一个屋檐下。
和一开始截然不同的是，拘谨的小黑一点点地变得外放，而懵懂的我，变得更懵了。
二
我的书架上摆着安妮宝贝的《素年锦时》，床头放着一本《红玫瑰与白玫瑰》。小黑看了问我，你对大学有什么期待吗？我懵。小黑又问我，你对自己每天要做什么有计划吗？我又懵。然后小黑告诉我，来这之前她心里想的是自己每天都要读完一本书，每天都要去图书馆。“那你现在的设想是什么？”小黑想了一会，告诉我：“我要认识更多优秀的人，要有一个帅气多金的男朋友，要考研……”当时的我觉得小黑好厉害，我认为一个有规划有梦想的人生是值得过的，只不过我没有毅力坚持而至少小黑愿意为之努力。
三
小黑也真的在努力着，她加入了学生会，认识了来自各个学院的人，也有过一段短暂的网恋，走了大大小小几十个地方，听起来真的很不错，对吧。
有时候我觉得学生会真的是一个神奇的地方，部门众多等级分明，有各种各样其实没有必要的例会要开，在众多的社团，学生组织以及学生当中，有绝对的影响力和号召力。很多新生都是抱着锻炼能力，为简历增添一抹亮色的心态加入的，可最后往往是锻炼出了酒量，提前见识了社会的残酷，感受了官僚主义的不讲理（当然，也有人在其中得到了成长，这一点不容置喙）呃，我想我说的有点过分，应该说，对于每一个新生来说，是否加入学生会是一个选择题，而这并不是一个必填项，对于小黑而言，她想要多些朋友和见识，然后学生会的笔试开始了，于是她就把这个空填上了。大一时的小黑忙的不亦乐乎，加了各式各样的人的微信，晚上会和新朋友聊天到半夜，期间也因为各种事耽误了很多时间，但她乐在其中。在小黑看来，结交优秀的人会使人开阔眼界，同时，扩展人脉也是为未来铺路。这一理念也贯穿了小黑的整个大学生活。
就像小黑最开始说的那样，她开始了漫长的泡馆之旅，每天要听到图书馆的闭馆铃声响起后才要回到寝室，和我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同的是，小黑真的做到了早出晚归坚持不懈。有室友问小黑这样会不会太累，小黑回答说她觉得每天待在寝室里是一件很罪恶的事。我曾经真心地相信和期盼，努力的女孩运气一定会很好，小黑也一定会收获很好的生活。
四
以前在知乎上看到了这样的一篇文章，文章说我们不难发现身边有好多这样的学生，他们认真做笔记，刻苦背单词，每天学习到深夜，可是成绩与付出总是不成正比。原因在于他们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做这样的机械活动，却几乎没有用时间去思考，问一句为什么 ，看似勤劳，实则是一种懒惰，一种倦怠思考的表现。
比如我，又比如小黑。
小黑的一天一本书计划搁浅了，毕竟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交际，逛街，化妆占据了小黑大部分的时间。但她依然比大部分人努力，只是成绩永远达不到理想的状态。
五
小黑和寝室间的矛盾越来越深。
最初是因为她从不参与集体作业的完成，只是挂名完成作业，后来是因为她从不打扫卫生，寝室弥漫着她经久不散的脚臭味。过去的两年多时间里几个女孩子有好吃的一定会一起分享，除了小黑。不得不说小黑是一个嘴馋的丫头，买过各种各样的零食，但是从来不允许和其他人共享，却又乐于伸手去要别人的东西。渐渐地，所有的人都感觉她把自己包裹在一个壳里，没有人知道她真正想的是什么。她从来没有提过自己的家里，从来不在寝室里打电话，也坚决排斥说自己的家乡话，我们明明住在一个屋檐下，心却好像离的无限远。
真正让小黑和室友的关系降到冰点的是她早出晚归的作息。毕竟在同一个空间里生活，谁都难免会有早起晚睡的时候，大部分时候都会彼此包容，但是努力降低一点音量应该算得上是最基本的素养。然而在两年多的时间里，小黑的闹钟总会吵醒每一个人而她自己会继续睡得香甜，起床的声音会把走廊里的声控灯一起点亮。期间也有过劝告甚至愤怒，小黑依然故我。
小黑的朋友变得越来越少，也许是因为孤独的原因，她在寝室里的话也越来越多，从一开始的沉默寡言到后来的喋喋不休，我想她的内心应该孤寂的吧。然而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去接小黑的话，两年多的时间里每个人都在成长，小黑和我们都在改变，不知不觉中我们感到彼此的三观原来是有那么大的差异的。
寝室卧谈会，聊的是自己希望未来的另一半是什么样子的。我们七嘴八舌地聊了各种标准，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一定要有爱。小黑说，我可以忍受他年纪大，甚至丑陋，但是他需要有强大的物质基础。就像刚开学她说的那样，有一个多金的另一半是她的追求，而小黑就像个女战士一样，孜孜不倦地努力，从未放弃追逐。
人极容易被和自己不同的人所吸引，同时也容易对和自己不同的人产生敌意。我和小黑，一个像是生活在赤道，一个像是生活在北极。我从来不认为小黑的努力是错误，人人都有权利去追逐自己想要的生活。然而，努力也好坚持也罢，始终都是一个人的事，其他人没有义务去为你的努力买单。可能小黑至始至终都没能明白这个道理，这也导致她和室友间彼此的互不谅解。
六
有人说当代的大学生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小黑也一直以自己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为荣。然而在我看来，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并没有什么错，但是要在不干扰别人的前提下才成立不是吗？
兼职的时候我认识了这样一个女孩子，她是一个初中生，成绩优异面容姣好同时也懂得上进。然而让我印象深刻的却是她在吃完炸鸡后把鸡骨头扔的满地都是之后头也不抬，是每一次听写的时候都会对教务老师颐指气使并且认为理所当然。我觉得有一些可怕，这样一个小女孩怎么会做出这么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呢？
我想，大概是我们从小从父母那里接收到的信息就是：好好学习，别的事你不用管。我们习惯了考第一名得到奖励，也习惯了努力学习的时候得到父母的称赞，甚至在我们失败的时候也有爸妈的安慰。家长给我们创造了一系列的便利条件，让我们逐渐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久而久之我们会形成这样的一种错觉：当我想要做一件事并为之努力的时候，全世界都应该给我让路。我们把父母的爱当做理所应当并且认为其他人也应该对我包容，我们变成了只在意自己不在乎别人的利己主义者。
小黑努力奋斗当然没有错，她只是不应该干扰到其他室友。利己主义者当然也没有错，他们只是不关心别人。不关心别人或许没错，但是干扰甚至伤害别人难道不是错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