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要彻底忘记一个人,或许需要一定的时间,漫长也好,短暂也好,但我还是决定,我会慢慢慢慢地学会忘记。
他于我,就如划过天际的流星般,灿烂过后,一切又都归于平静。
有时候,我也会突然茫然无措,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我会一遍遍的在校园里到处游荡,校园不大,可我总像只困兽般,迷失在里面,怎么也出不来。
这一切,我把它归于失去爱情的原因上。
或许,也不完全是。
我以为失去苏遥已经够让我痛彻心扉,而更让我痛彻心扉的是,茵茵的死讯。
那天下了晚自习后回到宿舍,室友吴芯颜递给我一张纸条说:“刚有你的电话,让你给他回过去。”
我接过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而且是外地。
我的心里有一丝欣喜,会不会是阿九?
快一年没有他的消息了,天知道,我是多么的想他。
我迫不及待地打过去,并低低地叫了一声:“李九歌,你死哪儿去了?”
电话停顿了十秒钟,然后那边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白画吗?我是于茵茵的哥哥。”
“茵茵,于茵茵……”我激动得声音有些颤抖:“她……她还好吗?为什么她不给我打电话?”
“她一直想给你打电话,可是没有号码,我也是打听了好多人才打听到的。”他说完轻叹一声:“在半个月前,茵茵她,她已经不在了。她一直想见你一面……”
我的手停在半空中,思想也一度停止,耳朵聋了般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说,茵茵,她已经不在了?
怎么可能?她还没有履行承诺,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
她还不到十八岁,不到十八岁……
我颤抖着手挂断电话,双眼发黑,心里像有把锋利的刀子捅进我的心脏。
疼痛到麻木。
我摇摇晃晃地跌倒在床上,趴在那里呜呜地哭起来。
上铺的女生把头伸下来,不满地大叫:“白画你发什么神经?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刚背的英语单词被你一阵鬼哭狼嚎给搅和的忘光了。要嚎躲外边嚎去!”
于是,我真的冲出宿舍,到外面去了。
夏天的夜晚有一丝闷热,只有月亮发出清冷的朦胧的月光铺满整个校园上空,整个校园似乎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但是,所有的建筑此时在我眼里,都显得那么静默悲伤。
我坐在鱼池旁一颗桂花树下的长椅上,双手抱着胳膊,眼泪不停的肆无忌惮地流下来。
空气虽然闷热,可是我却觉得是那么的冷。
茵茵!茵茵!我一遍遍在心里呼唤着茵茵的名字,如果你能听到,请原谅我那次没有回去看你。
现在,我是多么的后悔!
如果给我一次机会,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哪怕付出多大代价,我也会义无反顾的回去见你最后一面。
可是茵茵,这是给我的惩罚么?惩罚我和你天人永隔,惩罚我永远也无法和你再见?
怕被人看见,我不敢大声的哭,只能小声压抑地啜泣着。
不知什么时候,武一坐在了我的旁边。
我没有心思管他,心里只有无穷无尽的悲伤,哪怕他会笑话我就像个被抢了糖果的小孩,今天晚上,我也还是要哭。
哭又不是罪过。
武一默默地看了我几秒钟,然后用手碰了碰我轻轻抖动的肩膀。
“白画,白画,别哭了,失恋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作为他的同桌,我为他的俗气而感到可耻。
不过他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我就感到更加委屈似的,眼泪流得更加汹涌。
武一起身蹲在我的面前,拿出一张不知是什么东西的破布试图来擦我的眼泪,被我一下给挡开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地说:“别哭了吧,我最怕看见女孩子哭了,被人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喂!不要哭了。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就好了,你说说看,你为什么哭?”
我止住哭声,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哽咽地说:“你知不知道……什么是……白血病?”
“白血病啊!”武一用袖子擦了擦我的眼泪,然后凝重地说:“我问过我一个在医院工作的姐姐,她说白血病是一种血癌,是绝症,如果不进行骨髓移植,会死人的。不过骨髓移植的话,得有适合病人同等类型的骨髓才可以,听说亲生兄弟姐妹都不一定适合,也就是说,能找到合适的骨髓非常困难。”
他停了一下又说:“做骨髓移植,听说手术费……很贵。最少也得几十万。透析的时候会很疼,还有,得那个病头发会慢慢掉光……”
“什么?”我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地说:“会很疼?头发会……掉光……?”
茵茵是那么漂亮那么美好的女孩子,她怎么能接受得了自己头发掉光的事实?
她究竟忍受了多大的痛苦才走完她生命的最后一刻?
茵茵!茵茵!我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下来。
“白画!”武一突然一声大叫:“你不要吓我!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得了白血病!”
“是……是茵茵……”我哽咽着泣不成声:“茵茵……她死了!是白血病……她还不到十八岁,还不到十八岁啊……”
“啊?”武一不由得后退了一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色在夏日的月光中瞬间变得惨白。
他似乎吓着了般,慌得语无伦次:“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
说出来后,我也更忍不住决堤的眼泪,一声一声地抽泣着,胸口一阵阵绞痛,简直无法呼吸。
武一从地上爬起来,坐在我旁边,一只手紧紧握着我冰凉的手,一只手一下下拍着我的背,轻轻地说:“白画,别哭……”
我才不管别人笑不笑话,今天,就让我一次哭个够。
于是我伏在武一的肩上,哭了个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武一没有再劝我,他坐得离我更近一些,搂着我的肩膀,任我泪水洒在他的肩上,打湿他的衣服。
不知道我哭了多久,总之我自己都哭累了,明显感觉嗓子火辣辣地疼,眼睛似乎也肿了似的看不清黑夜中的事物,我才又慢慢地停止了哭泣。
武一轻轻拍着我的脸,在我耳边柔声问:“白画,现在不哭了吧?”
我点了点头。
“你把我吓着了。”他眨了眨清澈的眼睛认真地说:“还好你没有哭一整夜,不然眼睛哭肿了,明天还怎么上课?”
我又点了点头。
“其实你也不用太过伤心,她既然都这样了,你伤心也没有用。”
“可是我更伤心的是,那次她回来,我竟然没有去见她。”我悲愤地说:“我好恨自己!如果我知道结果会是这样,无论如何我都会去见她,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她会怪我的,怪我无情无义,你说是不是?”
“不是的。”武一安慰我说:“如果她知道情况,一定不会怪你,你不是故意的,她一定懂。而且,她在天堂会有很多小天使陪着她,那里没有病痛,天堂,也许并不孤单呢。”
“天堂……也许并不孤单?”我坐直身子,盯着他那张极其认真的脸:“是真的吗?”
他使劲握了握我的手:“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