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场彭先诚先生的交响乐作品音乐会,忍不住要写几句。
不懂音乐,更不懂交响乐,没完整地听过多少交响乐,更少有完整地看过专场交响乐现场表演,指望我写出什么靠谱的音乐评论,肯定不可能了,只能杂七杂八地杂感杂感。
我知道,相信不少人都知道,交响乐不容易,太不容易了。乐理方面的艰难我说不清道不白,但仅仅想象,创作者要把那么多乐器包括人声,通过独、合、和、协、变等方式妥帖地一一安排在各自的乐谱上,最后合成为一首旋律整齐赏心悦耳的演奏演唱,特别还要在思悟省会方面有所深厚宽广,有所升华灿烂,其中的艰难和艰辛即可想而知。
如今,遭遇通俗流行、文化快餐的时代,沉下浮躁静下心智腾出时间来,有多少人愿意仔细欣赏耐心品悟一场交响乐?何况还有各种玩乐钩摄人心。作为生活喜好,我估计,总人口里,喜好交响音乐的,绝不会超过百分之零点零一。即使这可怜的百分之零点零一,遇有交响乐演出,因为麻将三缺一或者因为累了不舒服了病了,临场变向另去的,也会不少。可想而知,坚持交响乐创作和演出,多么孤独和寂寞。
好在创作和演出方,不辞艰难和艰辛,甘于孤独和寂寞,乐于愉悦和知会的共享与共鸣,就有了彭先生的这场交响音乐会。
音乐会先演奏彭先生编串的《东方旋律》,由二十二首都不陌生的中国民歌、古曲和戏曲片段连缀而成。“在那遥远的地方”悠扬开头,跑马溜溜的山上,沂蒙颂,小河淌水,嘎达梅林,阿里山的姑娘等,各自节奏其乐美,逶迤而来。其间,西洋管弦乐器四次让出空间,分别清靓出二胡、琵琶、唢呐、箫独奏,如溪流间轻溅起晶莹的浪花,好一个民乐的秀丽优美。整曲以茉莉花曲调结尾,先轻柔舒缓,后磅礴雄浑,再有一小段国歌旋律,“哆咪嗦嗦啦嗦”~~由小号高挑有力收束,相当于一篇好文章最后落下一个醒目的惊叹号。
前曲音乐,西洋乐而中国风悦耳动听,美丽中国元素而多姿多彩,令人惬意,享受。好比一道广东餐特有的开胃汤,为接下来享受交响乐,舒张了身心脾胃。九十年代移居广东深圳的武汉人彭先生,有一番温慰故乡人的他乡美意在里面。
交响乐《大爱》是彭先生心血之作,其深厚广博,绝不是只看听一次演出就可以评价的。我除了总体说“好”外,再只能谈谈皮毛的感受或体会。
据介绍,这部分四个乐章的交响乐,彭先生进藏八次、六年时间、四易其稿完成。我以为,藏歌藏曲特有那种高远辽阔之域境,乐曲中会自然揉入,却并非如此,彭先生还是中规中矩在交响乐的标准范式中。中间有过几次,出现“咪西啦啦”的曲调,好象有所融入歌曲《青藏高原》中的“咪西啦啦索拉索咪”。经求证,被断然否定。
属于彭先生创新或首创的,在于四个乐章都有合唱,而且,全部的唱词就是“嗡(ong)嘛(ma)呢(ni)呗(bei)咪(mei)吽(hong)”六字箴言。这就很妙了。大爱之大,至大之爱,语言表达的话,还能有比这六字箴言更为深沉凝练高远辽阔的吗?
更妙的是,在不同的乐章,六字箴言唱出来的曲调曲式以及轻重急缓节奏,都围绕着表现、诠释或洞彻《期愿》、《悲悯》、《喜乐》、《和鸣》等主题,而各个不同,各得其所。整个交响乐,六字箴言合唱本身,就构成了因循贯穿的旋律之美。演出结束后,在热烈的掌声中,第三乐章《喜乐》中,优美动听、铿锵欢快且朗朗上口的一段六字箴言合唱,被特别加演,六字箴言的妙处和妙用,也随之被特别加深了印象。
我曾以为,如果揉入藏歌藏曲的元素,也许,这首交响乐所要表现的“大爱”,在域境方面,会得取一种特别的高远辽阔的音乐意象。当体会到六字箴言的妙用后,我似乎明白,也许正因如此,这部交响乐才要特别把域境守持在语言的域境中,而不再重叠音乐的域境。既得益于六字箴言的语言域境,又超脱其特定的宗教或地域音乐背景 ,把六字箴言用标准范式的交响乐谱成大合唱,绝非易事。这大概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彭先生要八次入藏的原因。
不揣浅陋,我也不想隐瞒自己的另一方面看法:六字箴言强了,突出了,一部交响乐必不可少的主旋律,是不是削弱了呢?会不会主旋律已经变奏体现在各乐章六字箴言合唱中,只是我没听出来?
再不揣浅陋说几句。看交响乐演出,和不看只听交响乐,真的不一样。演出现场,因为舞台上某些非音乐元素,眼睛会不由自主分分神。比如,最前排第一小提琴手,脖子上并非扛琴部位的那两道红印,时不时就要吸引停留一下我的疑问;比如,乐队中间那位吹管的,每每运气都运得满脸通红,难免要循声而去我对他的关切;再比如,有位合唱演员特别卖力,表情特别丰富,往往就在我的眼际凸显出来……
由此可见,我连作观众都不大合格,还敢评论音乐?
真是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