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漫记(四):要命的伞

兴田镇在武夷山南部,澄浒溪、五夫溪在这里与崇阳溪汇合流向建阳。兴田镇是闽赣交通驿站,建有黄亭驿。所以兴田也称黄亭市、黄亭街。元代立巡检镇,明置巡检司,设镇。嘉靖年间将兴田水驿迁此,命名为兴田。南宋大诗人陆游55岁时,得到朝廷一纸诏书,来到闽北建宁府(今建瓯市)担任通判一职。不久,陆游接到朝廷委任他为武夷山任冲佑观主持。于是他心情十分放松地前往武夷山赴任。他从建宁府出发,坐上小木舟溯流而上,入崇阳溪后,就来到了武夷山下。可是,天公不作美,下起了雨,陆游只好在黄亭驿(即兴田驿)歇息过夜。 第二天一早,雨停了,陆游继续赶路。很快面前出现了峥嵘的武夷群峰,陆游兴奋不已,立即口占一首诗《初入武夷》。诗曰:未到名山梦已新,千峰拔地玉嶙峋。黄亭一夜风吹雨,似与游人洗俗尘。

兴田(黄亭)是武夷山下的小镇,崇阳溪像一条碧玉带,顺着武夷山弯弯曲曲的山谷飘下来,到了兴田地界,地势变缓,溪流也变得很平静,盈盈一溪,婉转迂回,淸波碧水,柔情依依。阳光洒在溪上,微风拂过溪面,溪水泛起粼粼波纹,熠熠闪光。

镇边上有一座水泥桥,两个桥墩矗立在滚滚溪流中,托起水泥的桥身,桥身的两边有水泥的护栏。这座桥是居民通往镇政府的必经之路,桥身已经发黑,有些年头了。

故事发生在1969年6月的一天,崇阳溪上游连降暴雨,天地间好像挂上了一条水帘,一切变得迷迷蒙蒙。夏汎突然降临,平静的崇阳溪暴怒了,滚滚浊流,像千万匹脱缰的怒马,从上游嘶叫着飞奔而下。水势汹涌,激浪飞腾,漫过堤坝,淹没了公路,地势低的民宅都进水了。

随洪流而下的,有伐木场冲下来的木头,还有上游村民家饲养的家禽家畜以及一些木材家具,在水中沉浮,时隐时现。

这时兴田的雨已经停了,居民们纷纷涌到溪边看洪水。一些年青力壮的小伙子,还带上放排的铁钩,想顺便发点小财。

最好看洪水的地方,当然是桥上,从桥上居高临下俯瞰溪面,远近一览无余。桥面上站满了人,老白是供销社的营业员,这天他休息,他拿着一把雨伞,也挤在桥上的人群中看大水。

这座桥已经是一位饱经风霜、筋疲力尽的老人,不知是不堪洪水的冲击,还是受不了这么多人的重压,桥身在洪水中摇晃起来。

有人大叫:“桥要塌了,快跑!”

“哗”,人群拥向桥两头的路上,当最后一个人撤离桥面,桥身已摇摇欲坠。老白也安全地撤到路上,这时他发现,他的那把雨伞还放在桥中间的栏杆上。

他心痛那把雨伞,还是新的,不顾旁人的劝阻,冲上桥去拿伞。就在他的手刚拿到伞柄,桥墩垮了一个,桥身断裂,一截沉入水底。老白被汹涌澎湃的洪流卷入溪中,因水流太急,人们施救不及。眼睁睁地看着他和手中的雨伞一道,被浊流吞没在旋涡中,再也没有起来。

因雨伞送了一条命,这真是一把要命的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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