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母亲削了个苹果。切开后,边递给我一半,边说:“城市苹果真贵,就这种不怎么好的都要三块多一斤了。要是在老家,五毛一斤都没人要。”我接过苹果咬了一口问道:“现在回老家也没有苹果了吧?”“是啊,好多人都不种了,除了那几个公司。”母亲回答。我没有再接话,站起来走向阳台,点燃一支烟。思绪早已飞回故乡,飞到了那片坠满红色硕果的苹果园中。
故乡是中州名镇,是苹果之乡,出产的苹果,因色泽艳丽,口感酥脆,营养丰富,含糖量高,多次在全国的果品展览会上斩获过金奖。
印象中,故乡开始大规模种植苹果应该是在九十年代中期,那时候我还在上小学。故乡多山,除了种植小麦、玉米、大豆等庄稼外,就只有栽烟叶这一种经济作物了。由于故乡是山地缺水,种庄稼纯粹是天收,所以收成也不好。当时,乡政府领导请了专家研究了故乡的气候和土壤,发现故乡的昼夜温差较大,便于糖分积累。加上土壤呈弱碱性且土层深厚,非常适合种植果树。于是决定在全乡推广苹果种植。一时间各个大队,纷纷购买树苗,大力栽种,乡里还成立了一个苹果办公室,专门指导扶持乡亲们的种植技术。没几年,苹果就接果子了,很多来自南方的客商纷纷来到故乡收运苹果。种苹果逐渐取代了栽烟叶成为了全乡的重要经济支柱。“上戈苹果”也成为了故乡的一张闪亮的名片,享誉了神州大地。
我家当时有两个果园,一个有五亩地,种的比较早,我们称为大果园。一个大约十亩左右,果树种植的晚了一点,我们称为小果园。种苹果其实很辛苦的,一年四季都不闲着。
每年春节过后,乡亲们除了安排春耕春种,还要给果园施肥浇水。在前一年的冬天,父亲和我就用牛车把自家牛圈里的农家肥,一车车的拉倒地里。这个时候,就要在每棵果树下挖一个坑,把发酵了一冬天的肥施下去。后来几年,农家肥少了,就改施化肥了,相对轻松不少。遇到天旱的年月,还要拉水浇地,在牛车上放一个大油罐,到几公里外的小河里装满一罐水,拉倒果园里,一棵棵的浇。一般一罐水最多能浇三到五棵果树。我家的两个果园要浇完往往需要十几天的时间。
大概四月份的时候,苹果树就开花了。白里透红的小花漫山遍野的绽放,花香在山野中飘荡着,引得许多放蜂人到家乡来,在路边边扎上帐篷,摆开蜂箱。无数小精灵嗡嗡着在果园里穿梭,飞舞。这个时候,我们就要疏花了,就是拿一把小剪刀,把太稠密的花剪掉。这个活也不轻松,高的需要爬到树上剪,或者踩着梯子剪。搞不好就会摔下来,更重要的是经常被辛勤采蜜的小蜜蜂误认为是敌人而被攻击。每当疏花的季节,谁的手上脸上不被蛰几下呢?
当苹果花逐渐凋零的时候,一个个嫩绿的小苹果就挂满了枝头。这个时候,果园里的活计就更忙碌了,疏果,打药,除草,套袋。疏果和疏花的作用一样,把太稠的果子剪掉,要不果子会因争养分而长不大。打药就比较麻烦了,从果树开花到果子成熟,要打十几次农药,防治腐烂病,霉叶病,杀死各种害虫等等。差不多每隔十天半个月,就要喷洒一次农药。刚开始的时候,父亲背着单人的喷雾器打药。后来果树太大了,就要用大型的喷雾器了。这种喷雾器需要两人配合使用。我和父亲先拉几罐水倒在果园的农药池里,父亲再根据比例,把瓶装和袋装的农药倒进去,用木棒搅拌均匀,然后把喷雾器的进药管放进去。我在药池边,用力的摇着压柄,父亲则拉着喷头,挨着树进行喷洒。半天下来,我的两手都要磨个泡,胳膊又酸又疼。再后来,就有了用柴油机带的喷雾器了,我就只负责帮父亲拉拉水管,看管好药池就好了。除草刚开始也是人工用锄头将杂草除掉的,后来就喷洒除草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