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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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亦菲的性格和她的容貌很不相称。她面如桃花，性似烈马。她有丝绒般的睫毛，一双黑眼睛闪着一个幽幽的世界。她的容貌是第一朵迎春花，鲜艳、纯洁。她的眉毛浓重，鼻梁挺直，玫瑰色的唇，嘴角上翘，仿佛总在微笑。

人们常说：嘴角上翘，骑马坐轿。她有旺夫之命。冲这一点，我想，她准能给我带来福气。有朝一日，我当上什么大官，她必定要骑马坐轿。

眼下，在我还没当上大官之前，她的衣着只能趋于朴素。然而，就是花五元钱从早市买来的裙子，穿在她的身上也如同给天鹅披上了最美丽的羽毛。

我常常暗自把她和商业街上最时尚的女孩儿比较，而迟亦菲总是优胜者。我的虚荣心一次次得到满足，在熟人前她给我挣足了面子。

但是，她火爆的脾气性格又让我领教了她独特个性给我带来的烦恼。她具备独立处事的能力，有主见，很倔犟，听不进别人的意见；对待事物，她有火一样的热情，却只是三分钟热血，不能持久；她做事爽快，雷厉风行，却草率得虎头蛇尾；她胆大果断，往往不计后果。

正因为如此秉性，让我捡了便宜，也叫我饱尝了苦果。有很多事例可以说明，一次，我和她讨论新家房间的设计，迟亦菲设想把房间装修成酒吧的样子，壁柜摆上洋酒，什么XO、人头马、高脚杯，以及赝品古玩。我想，把我们的家营造得多一份书香气，有那么一点小资情调。在她看来，是够酸的了。她想把电视连续剧《上海滩》主人公许文强的剧照挂在新家的墙上。

我说：“还不如挂一张儿童画呢。” 而她坚持自己主张的意志，我难以动摇。

有一天，我借来一台照相机，想在周日和她一起去公园拍照。

迟亦菲却说：“又不是过节，去公园干嘛？”

“不是节日才应该去公园，公园里人少。”

“没有人有什么意思？”

“没有人才能感受大自然，感受我们的爱情。”

“哎呀，你别泛酸了！”

我营造爱情氛围的热情，被迟亦菲的冷言风语给熄灭了。就这样，有时我俩好得天昏地暗，有时吵得面红耳赤。

真正的一对欢喜冤家。

男女之间的事情到底是沁着芳香的鲜花，还是无休无止的争战？恋爱是浪漫温馨的漫步，还是危机四伏的试探和考验？是倾心的付出，还是讨价还价的交换？当面对一双深情的眼睛之时，心里是否在盘算着各自的得与失？世间的爱啊，难道就是以私利为动机，以相互交换为条件的讨价还价？

我爱你，是为了让你也同样地爱我；你不爱我，我怎么能爱你？

恋爱，是最能占据时间和花费精力的一次长途跋涉，是劳心、劳神、磨人心志的漫漫旅途。最甜、最美、最幸福的是它，最乏味、最无聊、最磨人的也是它，最让人伤心痛苦的还是它。它是激发人们向上、进步，向往美好的原动力，也是叫人滑向放任堕落和贪婪的祸水源泉。它能叫人消沉，甚至毁灭，也能让人昂扬奋进，通过努力走向幸福的殿堂。

不要这样简单地评价男女之间的玫瑰色战争，世界上的任何事物都有它的两面性，凡事不能绝对地好，也不能绝对地坏，更不能十全十美。塞翁失马，又焉知祸福？

这一年，东北辽南地区发生百年一遇大洪水。这一年，贺鸿鹏和迟亦菲结婚了。

新婚之夜，送走了客人，我和迟亦菲回到新房。睡觉时，我假模假样地钻进自己的被窝。我以为迟亦菲会和我耍娇，然而她不言语，声也不吭就钻进了她自己的粉缎面被窝里。我的被窝还没有捂热，就迫不及待跳出来钻进她的被窝。

迟亦菲撇嘴一笑：“装什么？”

“含蓄点不好吗？”

“有能耐别进来。”

“我有能耐，进来就不出去了。”

我们享受着世间的欢乐。可是，在以后的很多时候，当生命的琼浆玉液喷发之后，我虽然畅快，却也迷茫。

不禁自问：人类的繁衍，为什么偏偏从这里开始？

结婚第一年，我俩和父母住在一起，生活上有父母的照顾，我们度过了一年无忧无虑的新鲜日子，渐渐地新鲜变成了平淡。

没结婚的时候，我曾认为，结婚后的生活肯定会有一个天翻地覆的变化。真的结了婚，才发现结婚就是那么回事，有时候感觉很无聊。迟亦菲的感受似乎比我更为强烈，这是她性格使然。

迟亦菲执意要搬出去单过，我处在父母和媳妇的中间。面对家庭琐事，很无奈。父母只好让妹妹和妹夫搬回到我住的平房，我和迟亦菲住进了单间楼房。出来单过，体验到了真正成家立业的感觉，锅碗瓢盆，柴米油盐，煤气、水电，事事都要靠自己独立完成。

我和迟亦菲有模有样地过起了独挑大梁的日子，热热闹闹地忙碌，遇到了很多问题、很多烦恼，我们一个一个地解决，一个一个地克服，我俩任劳任怨。

在新鲜好奇的忙碌中，日子过得很充实。很多时候，我俩有说有笑。我泛懒不爱起床的时候，她叫我小猪；她唧唧喳喳没完没了唠叨的时候，我说她小麻雀；她任性发脾气的时候，我骂她小毛驴；有时，我说的笑话把她笑翻在床上。

我俩紧紧巴巴地过日子，算计着添置家具、电器和日用品、小摆设。工作上，迟亦菲努力肯干，她善于交往，为人大度，人脉广泛，办事能力也日渐突显。家里大件用品的购买，都是迟亦菲一手操办。她托人花相当于出厂价，买来了索尼牌彩电和万宝牌冰箱。

那天下班，我回到家便看见新添置的彩电摆在柜子上，冰箱立在墙角处，冰箱上面还蒙着一个手针钩织的装饰布。暖气管上有一处漏水点，下面吊着一个接漏水的易拉罐空盒。整个房间变了样，一个崭新的家，迟亦菲一手操办的家。

当时，我被感动得直想哭，尤其是那个接漏水的易拉罐小盒。

我说：“太好了，辛苦你了！”

我从心里感到我枉做了丈夫。迟亦菲仍然像小麻雀一样，把买家电前前后后所发生的事情滔滔地向我讲述一遍。这天晚上，我在老城的最好酒店，请我的妻子吃了一顿大餐。

几天后，我去锅炉房请来一个水暖工，水暖工用自行车里带把那个管道漏水点给箍住了，堵住了滴水。

请看下集 —— 舞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