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监狱东北方向一处山间稀疏林地,孝武皇帝的禁卫军约莫两三千人,现在就驻扎在那里,他们的任务自然是伺机抓捕烟霞山的山民。
禁卫军大营呈现一种六角棋盘的形状,各端都搭建有一座三丈来高的瞭望台,这种警戒岗哨一般都配备有六名士兵轮流值守,但是现在却只有两个人。
此时两支弩箭突然破空而至,他们还没来得及吭一声,就被射了个对穿,成了箭下亡魂。
紧接着十几名黑衣人就占领了这座瞭望塔,他们顾盼一番,只稍作停留,就三三两两分散而去。
月色清幽,夜空中忽现一颗长尾妖星冲犯紫微星。
借助星月之光,放眼望去,一支约莫一千多人的铁甲骑兵队列整齐向禁军大营蹴踏而来。
本就扎裹得不怎么结实的几处营地木门,在这个时候也很配合地轰然倒下。
这支铁甲骑兵在奔袭中很自然地分成三队,从各个方向攻入禁军大营内,当禁卫军们发现有敌来犯时,已经为时已晚,一场惨烈屠杀就在眼前。
西山监狱附近,伍良玉、妙音天、老烟袋、屠三娘、铁塔曹飞他们五位正与烟霞山的山民和慈云庵的修士玩捉迷藏。
妙音天布置的这套仙法海市蜃楼,虽然因为周围环境原因细微发挥不出威力,但用来对付那些烟霞山的山民足够了。
一片密林深处,大约有200来人各拿刀枪正在树林里兜圈子,他们已被幻阵困住多时。
这些人的目标自然是去西山监狱营救烟霞山山主和清晨师太二人。
这些人,说多不多,说少可也不少,如果他们真瞪眼和伍良玉玩命,伍总管还真不容易全身而退。
思来想去,伍良玉决定还是先等他们耗累了锐气,在心力交瘁时,自己再现身劝阻不迟。
两下里就这么僵持着,足足有一个钟头,直到伍良玉观察觉得差不多了,这才决定现身相见。
幻阵中,笑小玲等几名慈云庵的修士在前,烟霞山山民在后,一行人正自朝某个方向急奔。
这段时间,他们尝试了各种方法破阵,均以失败告终。
笑小玲空自跑了一阵,神识海中,只觉前方有几处陌生气息靠近。
她挥了挥手,招呼众人停下。
一位慈云庵的修士低低问道:“师妹,前方可是有什么状况吗?”笑小玲点点头,说道:“好像是有什么人过来了。”
慈云庵的修士指挥着烟霞山的山民们摆出了一个扇面阵型,各自警戒着,不大功夫,伍良玉就带人赶到当场。
笑小玲借助月光一眼就认出来人,惊道:“伍总管,你怎么会来到此地?”她想了想,又道:“这个阵法是你布置的吗?”伍良玉点点头道:“笑总管,咱们不是说好等我的消息吗?你怎么会做出擅自劫狱这等糊涂事来?如此做法,此案只会越陷越深,无法收拾。”
笑小玲黛眉微蹙:“那有什么办法?我一直等不到你的消息,再过几天,师傅就会被定罪问斩,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老人家遭此大难吧。”
伍良玉叹道:“这都是有人故意放出的假消息,目的就是为了引你们来此地。
你们的计划连我都能打听出来,人家怎会不知?现在,那些别有用心之人早已在此布置好了口袋,就等你们往里钻呢。”
笑小玲听后略一沉吟,说道:“这是大家伙共同商议决定的,又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烟霞山的山民里,一位身穿劲装的大汉此时跳出来插言道:“笑师傅,他是什么人?”笑小玲侧目回道:“哦,他是我的一位朋友,大家不要紧张,他们是我的朋友,不是外人。”
笑小玲又冲众人招呼道。
那位劲装大汉打量一番伍良玉后说道:“朋友,我方才听你言语,大概你是来说劝善文的吧,我看还是算了,山主待我们恩重如山,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老人家身陷囹圄,遭逢大劫。
咱们早就打听好了,花船灯会期间,西山监狱的守卫不过百人。
今晚我们就算是一换一,也得把山主和清晨师太救出来。”
伍良玉道:“朋友,事情可没你想的这么简单。”
说着,伍良玉又冲众人招呼道:“各位,大家的做法我很理解,但是你们的计划已经败露,如果再执迷不悟,不但救不出人来还会把你们自己的性命也搭上,这样做值得吗?本人和此事很有一些渊源,我一定会尽全力帮助山主和清晨师太讨回公道,妥善解决此案,请大家就此止步收手吧。”
伍良玉讲完,众人一阵议论纷纷,有几个烟霞山的山民跳出来说道:“朋友,我们凭什么信你?这件案子我们听说已经办成铁案,你有什么本事解决?对,我们凭什么信你?”众人一阵喧哗。
对于乌合之众,讲理是没用的,给钱最管用。
伍良玉根本没打算和他们做口舌之争,他把背着的一个大包袱扔在地上,解开环扣,大约有两千两碎银展现在众人面前。
这个数目可不算少。
烟霞山的山民们看着满地的银钱直出神。
伍良玉冲众人招呼道:“各位,在下不才,目前经营一家小小的船帮,大家如果没有去处,本人很欢迎各位来我这里安身立命,工作虽然辛苦,但收入尚可。
如果大家有自己的去处,我这里为朋友们每人准备了纹银二十两,权作盘缠路费。
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
如何?”众人听伍良玉这么一说,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当时种一亩地粮食,一年的利润也就二两多银子,二十两就是十多年的收入。
吴大总管这次是下了血本,这玩意儿真管用,可以说立竿见影,不用再多费唇舌。
很快,就有人陆陆续续来到伍良玉跟前,先是抱了抱拳,然后取走 20 两碎银离开了。
妙音天见势,手指一个方向说道:“大家若想离开此镇,朝这个方向一直走就可以了。”
烟霞山的山民们若不是没了活路,谁又会出来拼命呢?现在有东家又给发钱,又给指路,当然乐得满意。
不多时,烟霞山山民就走了大半,剩下的自然都是愿意追随伍良玉去岭南船帮的人。
伍良玉来到笑小玲和几位慈云庵的修士跟前,说道:“笑总管,几位少师傅,就请你们先去我那里暂避一时,我已经想到法子解决此事,相信很快就会有眉目了。”
笑小玲与伍良玉四目相对,略略沉吟后开言道:“伍总管,我想与几位师兄商议商议,再做决定。”
伍良玉点点头:“好吧,笑总管请便。”
笑小玲和几位慈云庵的修士围在一起谈了好半天,最终也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
她患得患失地来到伍良玉跟前,说道:“伍总管,我们现在方寸已乱,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就先去你那里暂避一时,再另行计议吧。”
伍良玉点点头,长吁一口气说道:“好,咱们先回船帮再说。”
这件事总算是被伍良玉压了下来,他不敢耽搁,决定连夜带着 100 来人,向南浔一处码头租上两艘船,走水路回船帮。
这条路线速度最快,也最稳妥,伍良玉只求可别再出什么岔子。
然而,天不遂人愿,伍良玉正带着 100 来人向南直行时,却被一支大约有 100 来人的骑兵拦住了去路。
细细观察这支身着紫色铠甲的士兵,伍良玉不自觉倒吸一口凉气。
他可是知道,在泸州大陆,有资格穿着这种紫色铠甲的士兵,只有拱卫天子的禁卫军。
对面骑士中打马走出一位军官,冲伍良玉众人喝道:“你们谁管事?出来答话。”
伍良玉紧走几步,抱拳一揖,说道:“长官,请问有什么事?”。
那名军官打量一番伍良玉后,问道:“你姓什么?叫什么?是做什么的?”伍良玉答道:“在下伍良玉,是岭南船帮的一名主管。”
那名军官又问道:“三更半夜,你们这么多人来西山监狱,想做什么?”伍良玉答道:“我们都是头一回来京都,本想着是看花船灯会的。
结果走到半路迷失了方向,误打误撞才来到这里。”
那名军官听后笑了:“姓伍的,你当我是三岁孩童呢?你听着,我们是京都禁卫军,本官现在很怀疑你们的来历。
带上你的人跟我回大营,说清楚再走不迟。”
说着,这名军官挥了挥手,一百多名骑兵就把伍良玉众人围了起来。
伍良玉眨眨眼道:“长官,在下有要事回禀,可否单独商谈?”那名军官听后冷冷一笑:“少跟我来这一套,快跟我们走。”
这种事能怎么办?伍良玉没有办法,只得带领众人与这一队骑兵向禁军大营方向走去。
一行人走了约莫半炷香时间,伍良玉就发现东北方向忽现团团火光。
现在正是大半夜,这种火光可以看得非常清楚,这支禁卫军的军官应该有相当的战斗经验。
他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停下,自己则凝神远望。
少顷,他飞身下马,俯身贴耳,紧靠在地面上,闭目静听。
几个呼吸之后,他又重新上马,冲身边几位副官低低说了几句。
这一支禁卫军立时摆开一个阵型,缓缓向前方移动。
他们只留下六七名骑士守在伍良玉众人身边,不多时,远方就隐约可见一线铁甲骑兵向他们奔驰而来。
这支骑兵的速度非常快,那种队列整齐、铁蹄践踏的声音听得是摄人心魄。
“我们是京都禁军,你们是哪里的部队?你们,你们是桓家的铁甲军。”
伍良玉眼睁睁地看着那名禁卫军的军官嘶声吼叫,又眼睁睁地看着两支部队逐渐靠近,开始以命相搏。
他虽然算得上是一个精明的商人,但讲真,他其实就是个卖小鱼小虾的,活了这么大,从来就没上过战场,他哪见过这种惨烈场面?一眨眼功夫,对面战场上已是头颅乱滚,四肢横飞,血流成河。
这一幕看得伍良玉是心惊肉跳,胆寒魂飞。
京都禁卫军明显不是新来的这一支铁甲军的对手。
他们在阵阵凄惨哀嚎中被这只铁甲军逐个杀死。
伍良玉定了定神,来到负责看守他们的一名禁卫军士兵身边,说道:“长官,我看这个情况,咱们不能在这里等死,咱们快跑吧。”
那名禁军士兵看来是没什么经验,他脸色煞白,看了看伍良玉,又看了看对面战场,一时半会儿竟没了主意,只是愣在原地,很快战斗结束,铁甲军的下一个目标自然就是伍良玉众人了。
结果显而易见,人家很轻松地,没有受到任何抵抗地,就把伍良玉这 100 来号人给围了起来。
那留守的六七名禁卫军士兵,就像杀鸡一样,被人家一个一个抹了脖子。
伍良玉正准备要玩命时,铁甲军里催马走出来一位驼背老者。
细看此人不正是当初跟在桓熙公子身旁的那位苏秦背剑颜鸿庆颜老剑客吗?“颜老剑客!”伍良玉失声说道,他刚一说完就后悔了,半夜里碰上杀人越货这等事,最关键的是,伍良玉还认出了人家的底细,这还能活吗?。
苏秦背剑颜鸿庆似乎看出了伍良玉的想法,哈哈一笑,说道:“伍总管,请把心放在肚里,桓熙公子有先见之明,早就嘱咐我放你们一马。”
说着,颜鸿庆摆了摆手,铁甲军竟然让开了一条道路,“请便吧,伍总管。”
伍良玉道:“真的,你要放我们走?你就不怕我们把今晚的事儿给你捅出去?”。
苏秦背剑颜鸿庆哈哈大笑,说道:“哈哈哈哈,伍总管,欢迎你帮我们宣传。
我们家二公子桓玄还生怕别人不知道呢。”
这一番说辞听得伍良玉是一头雾水。
老烟袋从背后捅了捅伍良玉,说道:“伍总管,此地并非久留之处,咱们赶快走吧。”
苏秦背剑颜鸿庆接言道:“不错,一会等我们二公子桓玄来了,你们可就难以全身而退了。”
伍良玉这才反应过来,带着这 100 来人向南急遁而走。
他们空自跑了一阵,满以为这次大难不死,逃过一劫。
然而今晚,他们是命犯煞星。
刚离狼穴,又入虎口,伍良玉一路向南狂奔,对面忽然出现两道人影,兔起狐落向他们这边飞掠而来。
这两位似乎也看到了伍良玉众人,但他们只是略微一怔,然后又向这边继续前行。
现在伍良玉神经高度紧张,他是真有些怕了。
他只觉对面两人绝非寻常人物,实在不愿与之再有交集。
想到此处,他指挥众人躲入路旁稀疏林地中缓慢前行。
就这样,两下里就这么左右错过。
人总有好奇心。
伍良玉靠在一棵树旁,不经意间瞥见其中一位蓝衣道袍修士,不正是奇门剑客叶明清吗?认出来人,他心中一惊,赶忙跳出林外,冲其招呼道:“叶前辈是你吗?”奇门剑客叶明清听声音耳熟,急忙止步回望:“哦,原来是伍总管。”
伍良玉见果然没认错人,遂起身来至叶明清跟前,问道:“前辈可是有什么事吗?”他见烈火麒麟凌枫背着一位身受重伤已经昏厥的女子,才会有此疑问。
奇门剑客叶明清略显踌躇地说道:”这个嘛”。
“伍良玉多会来事?”他双眼开阖,接言道:“前辈若有用得着我伍某人的地方,在下愿效犬马之劳。”
奇门剑客叶明清眉峰深锁,望了望远方,又看了看伍良玉,说道:“伍总管,我还真有件事想要麻烦你,你也看到了我的这位朋友深受重伤,他现在急需找一个隐蔽安静,最好是外人找不到的地方休养疗伤。
伍总管,你可有这样的去处吗?”伍良玉道:“巧了,前辈,我还真知道有这样一个去处,在我们岭南船帮地界儿有一处水岔子,名叫九曲十八弯,不是我口出大言,若在那里面放几个人,外面的人还真找不到。”
奇门剑客叶明清听后又道:“伍总管,我想说的是,此事要绝对保密,否则一旦泄露出去,对你对我可都不好。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伍良玉听出此话的弦外之音,也隐约猜到了这名女子所摊上的是什么事,他不由心中一惊。
奇门剑客叶明清微微一笑:“伍总管,你能帮我是情分,不帮我是本分,在这关键时刻,你能跳出来说一句,我已经很感激了。”
伍良玉听后眉梢一挑,正色说道:“前辈,当初若没有你仗义相助,在下恐怕早已身填沟壑。
今天既然让我碰上了,我伍某人就一定要管此事。
包在我身上,有我伍良玉一条命在,就有他们的命在。”
奇门剑客叶明清点点头道:“好。
伍总管快人快语,多谢了。”
说完,他又冲烈火麒麟凌枫道:“你随伍总管先走,我处理完事情随后就到。”
烈火麒麟凌枫点点头,他现在脸色略显苍白,真元内力似乎损耗大半。
奇门剑客叶明清又冲伍良玉说道:“这条路前面很危险,伍总管,你得穿过路边这片林地,绕远道了。”
伍良玉微微颔首:“前辈,咱们岭南船帮见了?”说完,他就带领众人进入林地。
奇门剑客叶明清今天的运势不错,他正需要帮助时,刚好碰上了伍良玉。
叶明清看着众人的身影消失在林间,这才从怀中掏出一个青铜面具后,从来路返回。
云龙九现陆象升、决心一指苏秋萍和十几名羽林卫一直跟在奇门剑客叶明清身后紧追,期间有那么一两回差点就追上,结果都被叶明清所布置的阵法给化解。
云龙九现陆象升很清楚,这种仓促间布置的阵法只是权宜之计,不可能挡住他们,对方迟早要和自己拼死一搏。
他正考量应对之法,忽觉一种强大恐怖灵压扑面而来,他暗自警戒着,又空自追了一阵。
只见前方不远处,一林地中转出一位蓝衣道袍修士,此人戴一尊青铜面具,手握一柄长剑,横身立于当道正中。
云龙九现陆象升命令众人止步,自己则上前冲其招呼道:“朋友,何必故作神秘,还要戴一顶面具呢?看阁下的修为功法,大约应该是西北太清宗的门内弟子吧。
你这个年纪能拥有如此强大的灵力,我看只有那位奇门剑客叶明清吧。”
蓝衣道袍修士,也就是叶明清听后并不答言,只是目蕴寒光,立于当道正中,一动不动。
站在一旁的决心一指苏秋萍冲叶明清喝道:“贼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害当今圣上,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你就等着挨刀吧。”
叶明清听后毫无反应,仍然旁若无物地横身立于众人面前。
决心一指苏秋萍看了看云龙九现陆象升。
陆象升微微颔首,决心一指苏秋萍又冲叶明清怒道:“贼子,你少在这里故弄玄虚,老夫可不吃你这一套,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我这一对判官双笔的厉害。”
说完,苏秋平从背后抽出一对长柄兵器,就冲叶明清扑了过去。
奇门剑客叶明清仗剑挡在身前,摆开一个防守架势。
决心一指苏秋萍来至其跟前,晃掌中判官笔,略作试探,一吐一点,一展即收。
叶明清向右微一侧身,顺势横推一剑。
苏秋萍拨开对方长剑,右手判官笔,化作漫空星芒残影,直攻对方各处要害命门。
叶明清撤步抽身,震腕翻花,一一格挡化解。
两人看似稳扎稳打,有板有眼,实则暗藏杀机,招招致命。
云龙九现陆象升在一旁蓄掌凝视,伺机而动。
他运用真元内力,一缕缕白色雾气立时涌现,周身上下层层雾气中不时闪过一丝丝蓝色雷电。
时过半刻,陆象升看准时机,待两人乍合乍分之时,一个闪身来到叶明清一侧,气运丹田,左掌忽发。一种刚猛灵压向对方扑去。
奇门剑客叶明清急急回身,左臂轻挥,一层淡蓝色防御光幕挡在身前。
云龙九现陆象升稳住身形,真元流转,双掌再发,一种更强劲灵压向对方击去。
叶明清探左手两指向虚空一点,口诵法诀,“开阳破碎虚空”,语音未落,距他身前三尺虚空立时撕裂扭曲,陆象升所打出的刚猛灵压瞬间消失得无影无形。
云龙九现陆象升心头一惊,赶忙向后退去。
站在另一侧的决心一指苏秋萍看到机会,他目泛森冷寒光,内心陡生杀机。
挥舞掌中判官笔,捷如鹰隼从其背后攻向叶明清,哪知他的速度虽快,对方的招术更快。
奇门剑客叶明清袍袖飘飞,猝然转身,向其隔空击出一掌。同时口宣法决“封阴虚幻世界”,此时两人还有丈许距离。
苏秋萍还没弄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中招的,就顿觉识海一阵剧痛,双眼一翻栽倒在地,当场昏厥过去。
这一幕云龙九现陆象升看得是啧啧称奇,暗忖罢廖。
此人果然是得到了玉须子的道统,真个厉害。
他心里寻思着,同时抽招撤身退出战团。
陆象升够个光棍,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经过刚才一番搏杀,他已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陆象升可不会和太清宗的嫡传弟子玩命,叫他抓差办案可以,但若要与对方以命相搏,甚至同归于尽,他是绝对不会做的。
奇门剑客叶明清也跳出圈外,稍作休息,他在须臾间连用两次绝技,真元内力已几乎见底。
陆象升和苏秋萍可不白给,他们都是高手。
叶明清以一敌二,并没有绝对的胜算,压力自是不小。
云龙九现陆象升看了看被羽林卫搭在路边的苏秋萍,心中莫名泛起一片寒意,他已经许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陆象升冷哼一声,冲叶明清说道:“叶兄手段真高明,卢某人自愧不如,我看今天咱们很可以到此为止了。”
陆象升自问也苦练过几十年功夫,满以为与叶明清对阵至少不落下风,然而动上手才发现自己和人家比还差着一筹,时间一长,非吃亏不可,干脆趁两人平分秋色之时,及早收手,留个颜面。
奇门剑客叶明清听后,依然立于当道正中,不置可否。
陆象升冷笑一声,吐出两个字,:“收队。”
这一篇暂时接过去,逆转笔锋。
此时,伍良玉正带领百十来号人在一片稀疏林地中疾行。
因为烈火麒麟凌枫内力损耗过度,现在暂时由屠三娘背着柳小婉。
伍良玉并没有选择走容易赶路的官道,主要缘由也正是因为此二人——烈火麒麟凌枫和柳小婉。
从奇门剑客叶明清的口风可知,这二位摊上的事不简单。
然而,今天他事事不顺。
他们刚走了没多久,在这一片荒凉的林地中,竟然跳出来一名羽林卫,此人约莫二三十岁年纪,手里挥舞着一个令牌,冲伍良玉众人大声喝道:“站住!我是京都羽林卫,你们是什么人,三更半夜鬼鬼祟祟,我看多半非奸即盗。”
现在伍良玉最头疼的就是遇上这种事,那么这名羽林卫又为何会出现在此地呢?原来他因自身功力不足,在跟随云龙九现陆象升追击奇门剑客叶明清的过程中掉了队,自己在林子里瞎走瞎撞,偶遇伍良玉众人。
伍良玉细细打量一番对面人物,从此人的装扮和手中的令牌判断,大约应该是隶属于京都的一名羽林卫。
他一边心念急转,暗自盘算应对之法,一边开言道:“长官,我们都是来看花船灯会的。
因为不熟悉道路,迷失了方向,才流落至此。”
还是那一套说辞,只是换了对象。
再说这名羽林卫,他刚才可能是因为距离伍良玉比较远,没看出对面有多少人,这会他才发现对方竟然有百十来号人,整个向自己这边压了过来。
现在正是月黑风高时,又处在一片荒凉的林地中,独自一人面对 100 来人。
一时间他也慌了,不觉颤声道:“我,我不管你们来这里做什么,先跟我回衙门再说。”
伍良玉察觉对方眼神中闪过一丝惶恐之色,他眼珠一转,开言道:“长官,我们又没做什么错事,凭什么让我们去衙门?再说了,空口无凭,你说你是羽林卫就是羽林卫了,那我还是禁卫军呢。”
听伍良玉这么一说,跟着他的人也都随声附和道:“对呀对呀,我们又没犯什么事,凭什么让我们跟你走?我看他就是个冒牌货。
京都羽林卫怎么会一个人来这里?对对。”
众人一阵鼓噪,呼啦一片把这名羽林卫给围了起来。
这名羽林卫环顾众人,脸色苍白,张了张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们,你们……”他结结巴巴地嘟囔着。
伍良玉看准机会,正准备拿出一块银子打点打点解决此事。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直重伤昏迷的柳小婉突然一阵干咳,竟然醒了。
屠三娘急忙将其放下,推宫过穴,又拿出几颗入口即化的药丸让她服下。
烈火麒麟凌枫也来到其跟前,呼唤道:“姐姐,你怎么样了?”这一番动作立时引来众人目光,当然也包括那名羽林卫。
本来烈火麒麟凌枫和柳小婉混在人群中隐藏得很好,再加上这会儿又是午夜时分,如果不注意观察绝难发现。
现在可好,全暴露了。
那名羽林卫寻声紧走几步,先看了看柳小婉,又望了望烈火麒麟凌枫,他微微一怔,须臾之间猛然反应过来,手指二人惊道:“你,你,你们是那伙贼人?”说着,他不自觉抽出了自己的佩刀。
伍良玉见势不妙,赶忙拦着说道:“长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他们都是我的同乡,一路结伴同行才到此地。”
那名羽林卫冲伍良玉喝道:“同乡?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两人正谈话,伍良玉只见眼前闪过一束红光,再看时,烈火麒麟凌枫已扑至那名羽林卫跟前,挥右手短刃,向对方咽喉抹去。
那名羽林卫反应也真快,他撤步抽身,同时用右手钢刀砍向对方。
烈火麒麟凌枫微一矮身,向前猛冲出去三五步距离,那名羽林卫正要挥刀追击,却突然手捂胸口,面现痛苦之色,几个呼吸间,他就翻倒在地,口吐白沫,绝命归天。
这名羽林卫躲开了烈火麒麟凌枫右手的短刃,却没有避开左手的,结果被其划过一道微小伤口,中毒而亡。
伍良玉双眼开阖,看了看已横尸在地的羽林卫,又望了望烈火麒麟凌枫,此时他脑海中一片空白。
烈火麒麟凌枫见伍良玉很是踌躇,遂冲其开言道:“伍总管,今天我若不杀他,咱们都走不了,这事儿你还犹豫什么?再不赶路,天可就要亮了。”
说着,烈火麒麟凌枫也不等伍良玉做出回应,就默运真元抬右掌一收一发,一个时隐时现的蓝色火球立时幻化而出,向那名羽林卫打去。
几息时间,那人就被一种冰寒诡异的蓝色火焰所吞噬,然后又化为劫灰。
老烟袋和铁塔曹飞见伍良玉呆立在一旁,毫无反应,直愣神,遂上前开言道:“伍总管现在可不是多想的时候,咱们还是先回船帮再说。
对对,伍总管再不走,天可就要亮了。”
伍良玉看着两人略略缓过神来,他眼珠一转,说道:“两位说得在理,咱们走。”
伍良玉打起精神,继续带领众人向南奔走。
时间来至第二天凌晨时分,皇宫内,孝武帝司马曜坐在龙椅前,眉峰深锁,闷闷不乐。
在他对面另有两人,御史中丞陈之龙和虎贲中郎将云龙九现陆象升。
“陛下,全因臣无能,没能抓住那三名贼人。”
陆象升说道。
孝武帝司马曜问道:“不是还抓了几名俘虏吗?可曾问出什么口供?”陆象升回答:“不曾问出口供,他们已经全部服毒自尽。”
孝武帝司马曜听后怒道:“什么!拜火教的这群贼子真是冥顽不灵,屡教不改,今天竟自不量力,犯到朕的头上来了。”
云龙九现陆象升听后,略略沉吟,回道:“陛下,昨晚的事,除了拜火教,好像还有其他的人参与其中。”
孝武帝司马曜问道:“还有其他人?陆将军不要顾虑,请直言相告。”
云龙九现陆象升回道:“陛下,当晚,微臣曾与其中一名贼人交过手,虽然我没有看到那人的长相容貌,但是从那人修为功法来看,微臣可以确定那人是西北太清宗灵虚子的门人、奇门剑客叶明清。”
孝武帝司马曜听后惊道:“那群贼人里还有太清宗灵虚子的门徒?这不太可能吧。”
站在一旁的御史中丞陈之龙谏言道:“陛下,听陆将军的言辞,并没有看到那人的长相容貌。
臣以为此事应当调查清楚,再做计较。
那太清宗灵虚子在江湖中很有威望,咱们若没有确凿证据,此事可不能仓促了结。”
孝武帝司马曜听后点点头,沉默半刻后冲陆象升说道:“陆将军,看来这一次查办拜火教和太清宗的事,你还要继续劳心劳力。”
云龙九现陆象升听后回道:“微臣遵旨。”
三人正商议拜火教的事,一名侍者来报:“太尉庾亮求见陛下,陛下,出大事了。”
不多时,太尉庾亮就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呼喊道:“陛下!”孝武帝司马曜微微一怔:“庾爱卿,你这是因何如此失态?”太尉庾亮急道:“陛下,禁卫军出事了,足足 3000 人,全被那大将军桓温给杀害了。”
孝武帝司马曜、御史中丞陈之龙和云龙九现陆象升听后皆是一惊。
太尉庾亮序言道,老臣刚从禁军大营回来太惨了,一片血海啊。
我们在私下里只寻到十几名幸存者。
现在可以确定,此事是大将军桓温的二公子桓玄带人做的。
时间就在昨晚,他们桓家的铁甲军偷袭了禁军大营,见人就杀。
什么?孝武帝司马曜听后,猛地站了起来,恒温老贼,竟敢竟敢。
他气喘吁吁地说道,发照,快发诏书,朕要讨贼。
他边说边把手中装满葡萄酒的夜光杯砸在地上。
御史中丞陈之龙拦着说道:“陛下不可,桓温羽翼未除,现在还不是时候,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眼看着众人乱作一团,太尉庾亮虽然说的没错,但是绞杀禁卫军一事的主谋真不是大将军桓温,而是他的二公子桓玄。
大将军府内,桓温倒背着双手,在一间屋里来回缓缓踱步,屋中一侧正襟端坐一位三旬年纪左右、身穿铠甲的男子,此人的长相面貌酷似大将军桓温,但细细观察,此人的精神气象却与桓温截然不同,眉宇间另有一番威武气势。
他是桓温的第二子桓玄。
屋内气氛紧张,落针可闻。
几个呼吸过后,桓温踱步,冲桓玄开口道:“我让你领军在西山设伏,是为了监视禁卫军和协防西山监狱,谁让你攻击禁军大营的,谁让你把禁卫军都杀光的,你是不是疯了?”桓玄听后回道:“他们想借烟霞山的案子含沙射影对付咱们,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先拿禁卫军开刀,敲山震虎呢?”大将军桓温听后怒道:“就因为他是君,而我们是臣。
你太让我失望了,我真没想到你竟然能干出这等事来。”
桓玄听后冷哼一声,说道:“他也配。”
现在花船灯会刚结束,京都建康的城防混乱无序。
只要你一句话,我立马领军攻入京都,把那司马小儿的头剁下来当球踢。
“什么?”桓玄的话好像还没说完,大将军桓温就怒道:“你说什么?我看你真是疯了。
逆子,你这是要陷老夫于不忠不义之境地。”
说着,大将军桓温把摆在桓玄面前的一张桌子踢翻,桓玄则毫不在意,稳坐如山。
“你给我滚,你给我快滚。”
桓温怒吼道。
桓玄冷笑一声,不再加以解释,起身扭头就走。
他刚走到门口,大将军桓温又道:“慢着,你把铁甲军的兵符给我留下。”
桓玄听后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扔在桌子上,转身而去。
出了这间屋子,是一道长廊,桓玄走了一阵,正好迎面碰上他的大哥桓熙。
桓熙见他的这位兄弟气色不正,想了想说道:“你真的去偷袭禁卫军了?”桓玄脚步不停,瞥了一眼桓熙,吐出四个字:“关你屁事。”
桓熙看着对方的背影逐渐远去,一脸默然,耳中只能听见对方因为行走而带出来的哗啦哗啦的铠甲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