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暮色融入长街熠熠的车流里,秦箐一个人站在异乡的一个陌生十字路口上,停在了忙忙碌碌的红绿灯旁。
她的心里生出一丝寂寥,独自的旅途尽管自由不受拘束,但在这一刻,她终究“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车子不断向前,带过一阵不息的热风。晚风轻拂而过的时候,秦箐额前的碎发跳跃起来,轻轻地,和这张年轻的脸上细碎的绒毛相蹭。
她静静地看着红灯上变换的数字,滴滴作响是一秒一跳的频率。在跳动的时间面前,秦箐觉察到了自己的平凡和渺小。
可很奇怪地,也就在这个瞬间,秦箐觉得——世界滞后,我在向前。
这一刻世界都绕着她飞速地旋转,作为圆心的她不自觉地回忆起了很多动人的瞬间。
前二十年的记忆跟着眼前移动的车流一起铺陈开来,联汇成一条流光溢彩的记忆链条:夏蝉和台风、情书和日记、男孩和凤凰花。
一切的一切都有着仍旧鲜活的色彩印记。
2
秦箐觉得男孩在说离开的时候,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一心只想要赶紧躲进暗处舔舐伤口。
摆脱不愿意面对的一切,好像只要这样,生活就能重新开始。
曾经重要的人和事,成了最让人煎熬的羁绊压力,要是不够狠心不够自私,根本就逃不出这个困局。
可自私并不值得骄傲吧,这是什么破理由啊。
这是秦箐被心上人刺痛的第一刀,作为一个被牺牲的选项,轻易地就被舍弃了。温室花朵遇到的第一场暴风雨,就是爱情里的背叛。
恋爱关系就像你一端我一端紧紧扯着一根橡皮筋,男孩突然松开的手,是弹到秦箐心上猝不及防的暗箭。
“难道你不应该等到回来见我当面跟我说吗?”
“微信说和见面说,结果不都一样吗?”
分手是一件不愉快的事情,但真正让秦箐觉得自己就好像躺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原因是,不被尊重。
平安夜那晚,她的眼泪浸湿了枕头,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要给这段感情一个急不可耐的仓促结尾,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连见自己一面都不愿意。
想不明白,为什么男孩变得不再勇敢没有担当。
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无可挽回。
那种哑巴吃黄连一样的不解和不甘,像毒蔓在心上肆意疯长。
3
“她是最理解我最懂我的那一个人,我不想错过她。”
“你口口声声说自己为了抵御诱惑做过那么多努力,可你做到了吗?”
当谎言被揭开,第二刀落下。痛到窒息,一刀毙命。
离开并不需要多么有深度的理由,原欲之下的无情就是最果断的刽子手。
这是秦箐至今为止受到过最大的屈辱,他们公然地叫嚣“真爱无罪”,合力把秦箐推到被孤立的围墙之中,仿佛错的永远是别人。
可不惮世俗目光分明就是他们的衣不蔽体的遮羞布。
他们自欺欺人地以为,做错事情的人只要摆出趾高气昂的坦荡姿态,就可以将他们对别人的伤害忽略不计。
这已经不只是自私,而是自大。
就允许自己抛掉“善良懂事好欺负”的标签吧,秦箐不理智地燃起一身戾气,直至走到崩溃边缘,带着沉重的无边质疑。
自私的人难道真的不会觉得愧疚吗?
伤害别人不会怕有报应吗?
爱和不爱怎么可以那么轻易?
真心可以相信吗?
我们的过往是虚情假意演出来的吗?
回忆还有意义吗?
4
绿灯亮了,是时候向前走了。
秦箐走着习惯性地伸手进包里掏手机,想给远在B城的他发微信,就像过去五年里最常做的事情那样,她想告诉他,我很想你。
可下一个瞬间,她马上意会过来,他已经死了
属于我们的那段时光终究已经过去了,那些分秒如果都有一个具象的画面,那么帧帧也许都能开出甜蜜的花。
就像我们曾经在回忆长廊里染红的那一幅寒梅图,到了今天依然绚烂地绽放着。
回忆不会说谎,我不愿意欺骗自己。没有完全的爱,也没完全的恨。
我曾经不止一次地幻想过,就在这一天你会牵着我的手,走在这个城市的街头,走进那个并不远的未来。
那时我是真的愿意相信,你会永远爱我。
我不会因为结局狼狈就否定过去,但翻过这一页,我与你再无瓜葛。
这一刻吹过的风是蓝色的,月亮终于挂上了树梢。回忆回卷过后,夜色安宁,过往远似蜃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