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嘀嗒、嘀嗒…”看了看表,百无聊赖地把笔盖不断地拔出按进、拔出按进。当然整个班并不都是如此无聊之人,因为这会儿正是一个月一度的“换班”课。
又过了十五分钟,该离开的都拖着书包带着各自的情绪离开了,随着班主任的点名又一一进来了一批人。这一批人无一例外脸色都不太好,当然,来到全年级最差的一个班心情能好到哪儿去?
李奂终于盖上了笔盖把笔放在了桌子上,看了看右边桌子上被风吹起的桌布,嗯,学霸同桌去了好班又留下了她一个人了。其实李奂并不是不好好学习,相反她的努力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整个班,可笑的是从高中入学开始,小考名列前茅大考名落孙山。
“李奂,待会儿下课把班里所在人数的名字和家长电话登记一下。”班主任丢下这一句就匆匆忙忙地出去接电话了。并不是什么班干部甚至没去过办公室几次,好吧,老师居然记住了我的名字。她苦笑了一下把从本子上撕下的一张纸递给了自己的新同桌:“你好,麻烦你填一下姓名以及家长电话号码。”
这个新同桌从一来到班里就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如果不是因为一直在抖动的左腿,李奂还以为他没了气息。“喂,喂!醒一醒!”轻轻地戳了戳男生的后背。“咋了?”他坐了起来不耐烦地看着面前这个短头发的、翘着二郎腿的…声音挺清脆的,应该是女生。李奂又重复了一遍,把纸和笔推到了他面前,和所有男生一样潦草的字迹-“刘子原”。
微风九月,学校中心花园的芭蕉树上开的花轻轻颤动,新的相识是一个新的开始。
贰
只有高中部的校园不大,柳绦垂下的小径一直通往操场,架着高度近视镜的书虫还是蜗居最好,拿出一本小说拧开瓶盖,便是放学后半小时最悠闲的时光。“放学给我把这儿一收拾”看着猪窝一样的桌兜李奂懵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神同桌连背影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他踢足球去了,凭啥又让我给他收拾!”一边骂着一边摞起了书。
刚开始坐同桌的时候,刘子原因为踢足球伤了膝盖,每天一瘸一拐地走路。晚自习下课的时候,刘子原边跑边追着李奂玩,膝盖的疼痛经常会让他停下脚步。“你疼不疼呀?你别追了,我过来。”“没事,不疼。”刘子原笑了笑继续追过来。
明明膝盖都已经流血了,还在这儿嘴硬,女生柔软的心疼了一下,李奂朝刘子原走了过来,让他坐在凳子上。从此,放学收拾桌子、桌兜,晚自习抱作业、占座位都成了保姆奂必做的事情,直到他的腿伤好了还在继续。
奇怪的是,这好像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两只连在一起的桌子、两只比邻的桌兜、准备两沓作业就应该李奂做的,她自己也是这么觉得。
叁
一年一度的校园文化艺术节到了,搬上板凳到操场上看节目。操场上人声喧闹不已,好不容易顺着人流来到了聚集地,嘈杂声大的让人窒息。“安静!安静!”随着主席台上落座的黑西服领导眉头的皱起,学校的大喇叭中传出了体育老师暴躁的喊声,顿时,操场的声音被压低了一大截,渐渐地安静下去了。
李奂把自己的凳子放在另一个空凳子的旁边,这里是队伍的末端也是唯一安静的地方。节目快开始的时候,刘子原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然后一屁股坐在了空凳子上“是你?”“是你!”李奂和他异口同声,同时笑了起来。
汗津津的男生湿了一半白校服短袖,李奂的鼻尖闻到了淡淡的香皂味道,清爽而干净。她鬼使神差地摸出餐巾纸为他擦了擦脸上的汗,刚擦了一下,女生和男生同时都怔住了。李奂慌乱地把餐巾纸塞到刘子原手里:“那个啥,你自己擦擦哈……”她把脸转了过去,心里波澜起伏。第一次这样,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动作?只是记得刚才晶莹的水珠在他的脸颊上,阳光甚好。
肆
深秋,天凉了。年轻而很是跳脱的班主任因为打篮球骨折了胳膊。看着写不了板书的班主任地理老师在讲台上转圈,刘子原忧伤地看了一眼自己又受伤了的腿,难兄难弟啊!
下午放学了,李奂打算去商店买些吃的,一转身自己行动不便的同桌又不见了。她叹了口气,这都不歇着,照例收拾完东西下了楼。
各式各样的树叶铺满了小道,不仅仅是细长的柳叶儿,还有条状的“毛毛虫”,想起班里小女生被吓时候的尖叫声,李奂笑出了声。
“李奂!”不远处有熟悉的喊声,她抬头一看是刘子原,操场旁边的石凳上他一个人坐着在看别人踢球。天知道他有多喜欢足球!不论受多么重的伤,跑的多么累,他都不会停下。是呢,足球是他的骄傲。如今却一个人落寞地坐在石凳上看着别人踢……“吃了吗?饿不饿呀?”“没有,咋?你请我呀?”“嗯。”女孩点了点头朝商店走去。“哎,开玩笑的,我一会儿自己买!”刘子原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李奂并没有理他。
商店不远,就在操场后面。买了一个面包、两根肠,他受伤了应该补一下,李奂心里想着刷了卡。回到石凳边,他还在那儿坐着,目不转睛地看着足球赛。唤他了一声,把袋子递过去,他接上的时候,一阵干咳不应时宜地响了起来。他俩回头一看,李奂手抖了一下,吊着胳膊还能是谁?
“啥情况?”“老师,他、他腿不舒服,我给他带点吃的。”声音嗡嗡的,脸慢慢红了。“我胳膊也受伤了,你咋不给我买呢?”班主任阴阳怪气地说,“好了,你走吧。”李奂飞一般的回了教室。
晚自习的时候,上课铃响了刘子原才走进教室。中间下课的时候,李奂转到后桌:“嗯……没事吧?”“没事。”看着他无所谓的样子,李奂心里空落落的。
伍
顶着一头短到背影雌雄莫辨发型的李奂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姑娘,于是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做俯卧撑和下蹲锻炼身体,用一种坚硬的外壳把柔软的自己包裹起来。直到,她遇见了坚韧的刘子原。
在浮躁的青春期里,每个学校每个年级通常都有一个家里背景很硬却不学无术到处欺负男生的混混,这个高中也不例外,正好也就在这个班里。李奂记得很清楚,下课的时候那个混混用毛巾勒住刘子原的脖子哈哈大笑,她惊慌无措想去阻拦,毕竟混混再坏也不会欺负女生。
这时一直皱着眉头的刘子原说话了:“放开!”他只是说了这两个字,拳头攥的发白。平时,刘子原几乎不和那个混混说话,只是和自己的一帮兄弟踢足球,谁知道那个混混今天就不请自来了。“放开!”他又重复了一遍,见到他生气了混混松了毛巾笑了笑:“开个玩笑嘛”然后和小跟班出了班门。
他的自尊心极强,强到不服输,不在乎伤势,一直为出了这个班而努力学习。坐在他身边李奂的心慢慢地、慢慢地放下来了,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和踏实。
陆
后来,没有后来了。班主任老师似乎发现了什么苗头,给他们调开了座位。没过多久,文理分科了,李奂学了擅长的文科,刘子原则去了理科教室。
第一次离开这个教室,李奂抱着书待到了最后一个,看着他们和他离开。“该走了,李奂”班主任在门口喊到“再磨蹭一会儿就上自习了”她回神,下意识地看了看旁边的桌子,桌子上空无一物连桌布也没有,冷色系的桌面和偌大的教室里更空旷了。
本身的内敛和学习的紧张,让她不好意思主动找他说话,就这样越来越远了…
高考结束后,李奂回学校转团关系。在学校门口,出门的她见到了要进门的他。刘子原和以前一样对着她笑,她心里跳的很快却也只是装着没看见快步离开。
最后一天,又是一个九月份,芭蕉树似乎更大了,今年树梢上却只有光秃秃的花茎。昨夜起风了,花瓣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