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名人死去太久,迟早会变成某种符号。
而杨玉环似乎就是盛唐的符号。
电影《妖猫传》改编自梦枕貘的作品,原作未观,不好评论。但日本人对白居易的喜爱,可以在其很多古装剧中得到体现,那些宫装贵族们手持《白氏文集》时嘲风弄月的形象在荧幕前出现的也确实不少。
白乐天诗歌的平白质朴,却没有促使日本人养成乐天情怀,倒是物哀一道,却当真化入其人文基因,影响深远。
该电影既然改编自日本妖怪小说家作品,其哀叹美人薄命,君王无情,世人善变的味道自然也不需要多提。
而电影情节所挖掘出来的,祸水非红颜的理论也是中规中矩,杨玉环角色的符号化,也并未完全在安倍仲麻吕、白龙、白居易等人对杨玉环的倾慕中得到充分的人性注入,符号还是符号,不温不火,当不得李白“云想衣裳花想容”的诗歌。其道理也谈不上振聋发聩,但通篇情节却能够自圆其说,不失为一个好故事。
“幻术”在这部作品中得到了很多诠释。杨玉环的生日宴是一场极乐幻术、李隆基帝王级的自信自恋也不过是场虚幻,金吾卫统领希望挥金如土的结果是虚幻,甚至最后妖猫执着于报复的怨恨也变成了虚幻,随之而来给人的反思就是,那我们已知的历史是不是也是一场盛大的幻术?所谓的真实也只不过是为了满足后世心理预期的表演?
在电影中,饰演空海和尚角色的日本演员曾饰演过《我们都是超能力者》中的男主角,其略带猥琐的倔强形象始终不能让我将其和慕道高僧联系到一起。不过让猥琐和尚来破开虚幻,让物哀诗人来传递谜底,这样的组合也有些趣味性。
毕竟观众能宽解主角玩世不恭的偏执,却不能原谅善恶无报的结局。
真实历史上的《长恨歌》当然没有写入白龙化妖猫后替所爱之人报仇的故事。白乐天在电影里也做出了自己的解释。玄而又玄的是主角心中让人不能懂的心态,从喜爱窥探皇家情史再到对已故妃子的执着八卦,那个心中也怀有家国天下的白居易在电影里是不存在的。
可在电影里努力杀了两个多小时人的妖猫呢?他也许根本就不在乎别人知不知道他的存在。
和很多小人物一样,他们可能并不奢望被写进历史,而史诗总是歌颂宏大、伟岸、凄绝的尿性也不一定能对他们的胃口。只有你对我好,我便对你好的当下之情才能让他们驻足留恋,所以爱就爱吧,杀就杀吧,只可惜这样快意的角色是妖、终究成不了佛。
人性的复杂促成了世上的一切故事,看过太多电影的观众其实也并不奢望每一部电影都能给自己带来惊喜。那些无非在别人的故事里对照自己心事的坐观,往往是轻松而惬意的,这样的状态适合寓教于乐,但说教未免就算了吧。其实真的没有人愿意被故事情节过度批评。
最后如果说写了这么多,自觉还遗漏了什么的话,那就是李隆基对杨玉环的爱吧,不管诗歌戏剧如何粉饰,《妖猫传》对这点的解释至少我还是比较满意的。
一个帝王,只要他身在那个独夫的位置,他对他人之爱永远只可能是自以为是的单相思,被权力完全包裹的男人根本不可能拥有真实的爱情,越是甜蜜的现状,其实质越是虚伪。政治地位的不平等必然造成爱情地位的不平等。你能打人,人能打你吗?那同理而言,你想如此爱人,人又能如何对你呢?
毕竟在这段爱情故事的真实前提里,唐玄宗不过是见色起意,抢了自己儿子老婆的混蛋。只是封建王朝既然已经如此无情,让人传颂点皇家自有真情在的诗歌也无可厚非了。
在这一点上,白居易永远没有青莲居士那般天真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