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妈妈是中国北方的一位女子。
按我现在的地理审美来分析,这样的女子应该出生在梦里水乡。在烟雨朦胧的江南,轻轻摇着一折娟秀桃花扇,腕间的翡翠玉镯悄悄荡着,一身锦缎旗袍,发髻高悬,要有一枚别致的凤冠金簪,前额的一缕儿饱满的刘海随风轻盈,滑过腮前,稍长的几根秀发,随手别到耳畔,婀娜多姿地欲抱琵琶半遮面,阙音萦绕,是女子的琴声还是低吟,宛若天籁,雨沿着屋檐的角滴下来,只那么一滴,叮咚一声,香烟袅袅,屋前的水塘里一株莲刚刚盛开……娉婷女子独立,远观是一道可人的风景,走近来,如画似玉的女子,明眸善睐,巧笑浅盼,温婉贤淑。
可惜,我的妈妈出生在贫瘠的中国西北区域,那里山连着山,川连着川,这里的人祖祖辈辈农耕劳作,靠天吃饭。大陆性很强的季风气候,干旱冷寂,成活的植物很少,山川显得光怪陆离,黄河穿流而过的地方,遗落着生命个体的艰难生存,苦涩的味道是属于这边土地的,也滋养了红润脸庞里淳朴的善意。
妈妈出生在建国初期,经历了大中华由贫到富,由弱到强的攻坚期,她的命运也在时代的浪潮里起落,她赶上了革命文艺的大红大紫,赶上了改革开放的大浪淘沙,赶上了事业单位改制后的化整为零,赶上了祖国的日新月异和富强壮大……
严歌苓和冯导的《芳华》唤起了妈妈那代人的美好回忆,是的,所处的时代会给我们每个人的命运赋予一段史诗般的色彩,我的妈妈和芳华里的女子一样,她们的青春是在大篷军车里互相拥挤着,兴奋着四处演艺中度过的,那是一个集体与个人命运密切相融,政治与文艺情绪紧密契合的年代,她们的青春遍布着绿色军装下的鼓鼓希望和绝对服从,无所顾忌的信赖让她们的青春像漫山遍野的映山红一样,光彩耀眼,艳阳高照。
你说那样的青春是不是有点乏味,不,在妈妈的青春季节里,青春照样是盛满了无限的生机,所有铿锵有力的歌曲旋律和所有斩钉截铁的信仰一样高扬,世上有朵美丽的花儿,傲雪怒放,世上有朵美丽的花儿,开不败……青春之歌是闪闪发亮的,青春的理想是激越奋进的。
妈妈的婚姻无如说是如意或者不如意,那样的年代的青春男女走入婚姻都是在自我很局限的认知里,一种苟且而稳妥的选择,嫁得好或者不好都要一辈子走下去,没有半点的私心杂念,和她们的青春记忆一样,她们对待爱情和家庭,源于她们从小树立的价值观,没有中间的灰色地带,只有从一而终,竭尽全力。
感性温柔的女子在婚姻里有得有失,有了世人眼里的儿女双全,家福庭安,也有失去了自由和自我的积劳成疾,为了建造一个新家,她们愣生生地把自己熬成了中年女子,起早贪黑,勤俭持家,孝敬老人,关爱子女……无容置疑,她们是中国历史上奉献精神最强的一代人,集体性观念最强的一代人,组织纪律性最强的一代人。
如果说我们欠父母一份青春的美好,时代欠了她们一份自由的快乐……
由时代隔阂带来的不解和误会,让我们这两代最亲近的人之间都不断接受心灵的洗礼,因为爱,却始终走不出彼此的挂念,安放与妥协让我们互相理解,岁月静好。直至今日,她们那一代人又随着我们这一代首批的异乡求学创业立家的人,进入到新的都市生活,所以,翻过来看,她们这一代人是最能适者生存,自立坚强的人。
我没有见过妈妈的妈妈,所以,做了妈妈的我的妈妈把她能够给予的爱都给了我们,我看见过她颜如花,看见过她掩面而泣,看见过她一声叹息,看见过她可爱可亲,看见过她翩翩起舞,看见过她累倒床头,她的快乐,她的委屈,她的惆怅,她的脆弱,她的忐忑……这是在我慢慢长大的路上,我对于一个女人重新的认知,所有曾经年少时的叛逆,与妈妈的意见对立都像时光里的最该遗忘的环节,渐行渐远,我觉得我越来越爱她,越来越懂她,一个浑身上下饱含着爱的能量的女子,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恩赐,因为她,我才成为了现在的我!
表面上看,我的妈妈越来越年轻了,因为她能够不断学习,她喜欢歌舞表演,她喜欢电脑手机操作,她与时俱进,她善解人意,实质上,我的妈妈心态越来越好,她陪着我走过了祖国的山山水水,我们的视野都在慢慢打开,面对现实中的不如意,我也学会了妈妈的生活本领,作积极乐观的强者,更坚定地热爱生活本身。
我记得,每个有妈妈温暖相伴的欢快点滴,我也记得,一眼望见妈妈,就泪流满面,转即,破涕为笑的一刻,是的,在这个世界上,有妈妈在,我们就是宝贝儿,有妈妈在,我们就可以天不怕地不怕,有妈妈在,我们才能安然入睡,无论身处何方,有妈妈的地方就有心灵的栖息与欢畅。
我的妈妈是我今生最大的财富,她教会了我很多……她给了我世间所有美好的体验与感知,她给了我生生不息的温暖和不期而遇的美好,和中国所有上一代的母亲一样,她们平凡而伟大,普通而非凡!
爱的路上有你,我最幸福,爱的路上有你,我最强大,爱的路上有你,我最知足!
宝贝妈妈,五月节日快乐,感谢我们都能记得母爱的伟大,请一定要好好爱自己,就像你爱我,就像我爱你,今生今世至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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