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只有用心灵才能看得透彻,真正重要的东西是肉眼无法看见的。
---《小王子》
社会地位、财富状况、教育背景、生长环境的巨大差别,真的是无法逾越的人际鸿沟吗?到底拥有什么样的人性力量,可以让两个素昧平生的人碰撞出友情的火花,点亮彼此的生命?
《触不可及》(Intouchables)这部法国电影,犹如一部现代童话,讲述了一个让人心动的友情故事。在回顾电影时,我常常想起法国作家圣・埃克苏佩里的《小王子》,想起狐狸和小王子的对话。
“我的生活相当乏味,我捕猎鸡,人类捕猎我。所有的鸡都是一样的,所有的人类也都一样。所以,我已经厌烦了。不过,如果你驯养我,那我的生命就会充满阳光,你的脚步声会变得跟其他人的不一样。其他人的脚步声会让我迅速退到地底下,你的脚步声则会像音乐一样,把我召唤出洞穴。然后,看哪,你看到那边的麦田了吗?我不吃面包,麦子对我来说一点意义也没有。麦田无法让我想到什么事情,那实在很可悲。但是,你有一头金黄色的头发,那么,如果你驯养我,那该会有多棒啊!金黄色的麦子会让我想起你,而我将会喜欢听风在麦穗间吹拂......”
这部电影改编自一名法国富翁的自传《第二次呼吸》,也就是说,它来源于一个真实的故事。作为一部喜剧片,看起来很轻松,笑点也多,没有催人泪下的桥段,从头至尾贯穿着一种温暖的人性力量,两位男主演技超赞,音乐也棒。
故事情节不复杂,菲利普是一名富豪,在一次跳伞事故中全身瘫痪,只能坐在轮椅上,生活无法自理,同时深爱的妻子也因病故去,他失去了健康与欢乐,幸福变得触不可及。负责照顾他的人很少有能捱过一个周的,然而,超高的薪金还是吸引了络绎不绝的应聘者,每个人都标榜自己的职业资格和爱心,其实把菲利普当成“残障”人士。刚从监狱里出来,身为无业游民的德瑞斯横空而出,插号闯了进去,却原本只想要一封拒信,好去领失业补偿金。他的直率、风趣和不掩饰让菲利普决定雇佣他。最终,两人缔结了深厚的友情,也改变了彼此的生命。
“沙漠因什么而美丽呢?”小王子说,“是因为它在不知名的地方藏了一口井吗?”
“不管是房子、星星,或是沙漠,都因为看不见的东西而显得美丽!”
让生命显得美丽的,同样是那些看不见的东西,比如爱、平等、幽默、乐观、责任、才华、激情、冒险......
1、我不要别人可怜我
日本作家芥川龙之介有篇著名的短篇小说《鼻子》,讲述一位高僧禅智内供生了一个异乎寻常的长鼻子,给他带来诸多生活的不便,同时也让他承受由此而来的自尊受损,为了能使鼻子变短,他尝试了很多办法,却无济于事。终于有一天,他的鼻子真的变短了,出乎意料的是周围的状况却更糟了,人们更加议论和讥笑他,于是他又盼望鼻子恢复到和以前一样长,终于变回原样时,内供在心里自语道:“这样一来,谁也不会再笑我了。”
这是一篇颇有象征意味的小说,一个人无法自我接纳,就会被周围人的目光左右,不得自在。更深一层揭示的却是“旁观者的利己主义”,即一方面我们很容易对不幸者表示同情,另一方面,又对摆脱不幸的人怀有莫名的敌意,因为他剥夺了我们的“优越感”。
对于“残疾”人的同情,背后往往隐含着我好于你的不平等。有尊严的人,是无法“容忍”同情带来的“伤害”的。
菲利普是一名贵族,受伤的只是身体,心灵却丝毫无损,他对艺术有很高的鉴赏力,有着丰富而细腻的内心世界,哪怕全身瘫痪,余生只能坐在轮椅上,他也绝不需要别人的同情,被可怜意味着失去尊严。
而德瑞斯的可贵之处在于,他从未把菲利普看作“残缺”的人,他甚至常常忘记他的“不便”,顺手就把手机递给他。他不会诚惶诚恐地“服侍”,也没有这样那样的顾忌,他天性乐观,开朗幽默,直白无拘,常做些出格的大胆事。他会很坦然地和菲利普聊到性,当菲利普告诉他耳朵很敏感,能激发情欲,感受快感时,他便约来美女享受香艳按摩。换作其他人,恐怕以为全身瘫痪的人从此与性绝缘了吧!
同样,菲利普对德瑞斯也没有基于世俗的戒备和评判,当亲友提醒他德瑞斯刚因偷珠宝坐了六个月的牢,很危险,不靠谱时,他平静地说---我不在乎。甚至德瑞斯在面试时顺走了妻子送给他的心爱彩蛋,他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下。那种信任真的是跨越世俗,超越头脑的。
正是基于这样的尊重和信任,他们才能跨越社会地位、教育背景的巨大差异,成为心灵相交的挚友。
正如《简爱》里的一句话:
我们的精神是平等的,就如你我走过坟墓,平等地站在上帝面前。
2、每一段关系,都能带来成长
菲利普对德瑞斯说:“依赖别人生活,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你觉得你有能力工作吗?我给你一个月的试用期,我打赌你连两个礼拜都熬不过。”
因为这句话,本打算拿了拒信就走人的德瑞斯留了下来。他给菲利普做康复按摩,洗头发,穿裤袜,甚至料理大小便。凌晨四点,菲利普因药物副作用,从梦魇中惊醒,德瑞斯马上抱起他坐上轮椅,推他到深夜的街头,呼吸新鲜的空气。德瑞斯身上有着来自非洲大地的乐观开朗与随性无羁,给菲利普的生活带来很多欢乐。
照顾菲利浦,也让德瑞斯成熟起来,从游手好闲的边缘人成长为能够“履行责任”的人。当闯了祸的弟弟来找他时,菲利普说:“你不可能一辈子推轮椅。”于是,德瑞斯回去承担起家庭的责任,还找到了稳定的工作。爱向来与责任密不可分,能承担多大责任,就能实现多大的爱。
每一段关系,都可以带来学习与成长。菲利普和德瑞斯的生命被彼此滋养和拓宽了。菲利普体验到久违的欢乐,德瑞斯的才华也得以激发。他随手涂鸦的画作,被菲利普卖出了一万欧元的高价。在生日晚宴上,高雅的古典音乐会之后,德瑞斯带领大家激情热舞,那场面极富感染力。
对门口违规停车的邻居,德瑞斯前后迥异的态度和处理方式,也能看出他的成长和变化。
3、生命在于体验,人生关键处只有几步,有时候,你需要别人推你一把。
我觉得自己能对着整个世界撒尿---菲利普热爱极限运动,喜欢乘滑翔伞俯瞰世界,呼吸新鲜的空气。速度和激情曾是他生命的追求,然而背后却有着深深的隐痛。他深爱的妻子,得了宫颈癌,为了分担她的苦难,他在一个天气很不好的日子乘坐滑翔伞,结果妻子离开人世,他摔断了脖子。潜意识里,他通过事故来分担妻子的痛苦,表达对妻子的忠诚。
瘫痪没有剥夺他大脑的思考,比起肉体承受的痛苦,失去所爱的心痛更是难以承受。医生保证他的肉体可以存活到70岁,而心灵则需要爱的滋养。
妻子去世后,他和埃琳诺成为笔友,发展出柏拉图式的爱情。德瑞斯说这样太无聊,你应该给她打电话,还替他拨出了号码,推动菲利普迈出了第一步。当埃琳诺来信要照片时,德瑞斯为他准备了一张坐在轮椅上的照片,而菲利普在临寄出前换成了瘫痪前的照片。后来,他们有了第一次约会,菲利普在最后一刻,失去面对的勇气临阵脱逃了。
德瑞斯离开后,菲利普一度消沉,封闭了自己。德瑞斯回来探望他,载着他飙车,带他来到海边的酒店,为他理发剃须,将他的胡子摆弄出各种让人捧腹的造型,菲利普重新开始欢笑,阳光再度照进他的生活。而德瑞斯送给菲利普的最大的惊喜则是---约了埃琳诺,在餐厅见面,这次菲利普躲无可躲,幸福触手可及。最后,他们结了婚,还有了两个孩子。
而德瑞斯在后来面试时,展现出对文字和绘画的敏感,这修养源于菲利普的影响。菲利普还带他去体验滑翔伞,那一幕好精彩。
了无生趣的人生再长也没有意义,在勇敢面对自我,追求真爱的过程中,常常要承担风险,能推你一把的,便是你生命中的贵人。
而爱可以点亮我们的灵魂。
4、为什么大家喜欢艺术,因为这是人们留下的唯一东西
因为你把时间投注在你的玫瑰花身上,所以,她才会如此重要。
---《小王子》
德瑞斯陪菲利浦去看画展和歌剧那两幕,简直让人笑喷。敢不把艺术当盘菜,拒绝跟着装逼,也只有德瑞斯干得出来啦!
剧透太多,到此打住,最后说一点,影片的开头和结尾处理得真好,前后呼应,出人意表,还有德瑞斯充满阳光的微笑,好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