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卢璐
今天是个非常特殊的日子,2022年2月22日正月22,还是周二,下次再遇到如此巧合的日子,真的不知还有多少千年甚至万年?
一早上起来,很多人在转发22到底有多神奇?比如“祝福”,“福星”,“顺意”都是22画,我想说:“卢璐”也是22画,而且今天还是我,46岁的生日。
面对这么特殊的日子,我一直在默默地琢磨,到底该写点什么?46岁了,我真的有了足足的资本,来讲一讲人生的道理,可其实道理本身都是大同小异,万水归一,每个人走过来,自然就会明白,可谓船到桥头自然直。
对我来说,一个人的一辈子,更加珍贵的,是那些只属于自己的故事,自己走过的路,自己遇到的人,发生在自己生命中的每一件事,就是这些只属于自己的回忆,一片片,一帧帧,如同碎了一地的镜子,随着光的变化,每小块都会折射出,不同的景致。
譬如,我记得,大概在我两岁多的时候,在家门口的花坛旁边玩儿。发现地上有一块不规则的碎玻璃,刚捡起来,手指就被划破了,然后我就看着鲜血流出来,洇满了玻璃的另一面,顺着手指流到掌心,而我第一感觉并不是疼,而是觉得异常恐惧。
记忆到这里就断了,我完全记不得后面发生了什么,但从那时候我就知道了,地上的东西,能不捡就别捡,危险。
略大一点,等我大约三岁多,我有一个专用的红漆木头小碗儿。
有天,家里来了很多人,妈妈忙得人仰马翻,我渴了,拉着一个叔叔给我倒水喝。暖水壶里的开水太烫,叔叔把小碗放在柜子顶上,要我等会再来。
我站在旁边,瞅着叔叔一转身,就翘起脚来去够碗,柜子太高,我不够高,小碗歪了,热水顺着我胳膊滚下来,立刻就起了一串的水泡。
烫伤是一种非常剧烈的疼痛,我在鼻涕、眼泪和拼命的尖叫中,牢牢地记住,烫是一种危险,别靠前。
两三岁时的惨烈和伤害,大概其只存在于生活周边,随着年龄、活动半径的增长,十五岁的少年,毫无意识的荒唐,却真的足足可以让一辈子都万劫不复地疯狂。
应该是高二暑假,忘记为什么,我和班上七八个男生凑在一起,我们都想去公园看灯,可都没有钱,七嘴八舌地讨论了一番,大家决定,从公园后山翻墙过去看。
那天,只有我一个女生,还穿着一条长到腿肚子的麻布裙子,跟着男生们深一脚浅一脚地摸到公园后墙,才发现至少两三米高。
人多力量大,男生们找到了一段树干,撑在墙中间,我们一个拉一个地爬上墙头,顺着墙头又走了小段,找到墙里面一个斜坡的地方,再一个扶着一个跳了下去。
终于进入公园,虽然只是荒凉的后山,每个人都开心得不得了,可往前走了没十米,突然树影里跳出来一个人,迎着我们扑过来喊着:“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我们这堆十五六岁的少年,每个人都是一秒血涌到头皮上,恐惧到窒息,没交集没讨论甚至没考虑没交谈,我们甚至没有搞清楚对方是公园的民警?保安?还只是一名游客?走在最前面的两个男生,如箭一样地飞过去,和那个人扭打在一起。
对方是个大约二十几岁的青年,两个少年占不了便宜,第三个男生也跑去助战,趁着个空儿,我们剩下的人,转头疯跑回墙边。
在这种时刻,狗急跳墙根本不是一种修辞,而是一种事实,刚才花了至少半小时才翻过来的墙,两三分钟,我们全组人都跳了过去。
这时天完全黑了,山上没有路,全是树丛和石头。大家都在狂奔,我是他们心中一致的弱点,可我跑得比男生还快,而且身轻如燕。
慌不择路,我们跑到了山顶的海军基地,公园后山的位置,已经在拉警报。然后我们从另一边下山,终于走到有路灯的地方,我们才看到有个打架男生的白衬衣上,溅着斑斑血点儿。
他赶快把衬衣脱了下来,幸好那个年代,男生们还有在衬衣里穿背心的习惯。山脚下,正是夏天的夜市,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我们各回各家,作鸟兽散。
几个星期后开了学,再见面大家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欣欣然,男生们一致认为,我是个不会拖后腿的女孩,没事儿还可以带着我玩儿。
这件事,在很多年里,我们都没有跟任何人讲起,可我总是越想越后怕,一脑门的冷汗。少年真的不知什么才是天高地厚啊!那晚,我们和人生毁灭,只差分厘的一点点。
这件事,即使我们这群“共犯”,在很多年里也没有相互提起,我们还照旧上学读书,偶然会凑在一起玩儿,一直到高考让我们四分五散。
但从此之后,我们再也没有尝试去挑衅规矩和底线,即使那时未成年,我们每个人都明白,侥幸并不是一种常态,少年再恣意,也得守着规矩点儿。
其实,生下来每个人都只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小兽,在天地之间游荡,看不到危险,看不到什么是边界,不知道好也不知道坏,更不知什么是自己,自己应该怎么办?
而在人生中,绝大多数的时候,没有活到那一份儿上,你永远不会明确,自己会有怎样的反应。
我在南法读书的一个夏天,找到了一间餐厅,兼职打工。我的法语很不好,而且餐厅工作很体力,要不停地奔跑,而且要抬搬很重的盘子饮料。
从我开始工作不久,我就注意到有个也是来兼职的社会学男生,晚上所有人都下班打卡了,只有他会跑过来帮我把饮料搬完。
我曾经说过,年轻的时候,我是个很会谈恋爱的人,暧昧了几周,我们就在一起了。说不上有多爱,更说不上石破惊天,只不过恋爱的多巴胺,会让自己好过一点。
然而在一起一段时间之后,我发现,他不仅有女朋友,而且我还认识,是他介绍到餐厅里去兼职的“表妹”,他们在一起,已经很多年了。
被小三,从道德来说,应该当场分手,当机立断。我原来也是这么以为的,然而事实上,轮到自己的直接反应,并不是那么理所当然,而是非常复杂和混乱。
一面想分手,一面却不愿意放手,每一次见面都是为了分手,然而越纠结,感情越炽烈。
在一起很多年,其实他们早就苟延残喘,我的出现,只是加速了结局的出现。只有几周,“表妹”就离开了法国,非常坚决。
从表面上来看,我赢了,“赢到”了这个男人,事实上,这个男人对我来说,连战利品都算不上一个。
整个故事从开始到最后,大概两个月一个夏天。我在开学前,辞职餐厅的工作,去里昂读书,甚至都没有跟他说再见。我走了之后,再也没有接过他的电话,甚至没有耐心听完,他大段大段的留言。
这真的是个荒唐的故事,然而让我刻骨铭心地明白,有些时候,即使自己也会欺骗自己!
一段萍水相逢的关系,哪里能有那么多那么强烈的“爱”,那些所有不想要放手的偏执,只不过是不愿承认,自己被欺骗的事实。
这几年,一直有人来问我:“你是怎么找到卢先生的?到底怎么才可以避开枪林弹雨满天飞的渣男?”
真的,没啥窍门。吃一堑长一智,吃过太多堑,自然就有了洞察一切的视力。
活到46岁,我做过的荒唐事儿,可真的不仅只有这几件,如果真要坐下来说,可以一直说上好多天。然而,从小到大,从大到老,谁没有做过一把荒唐事儿啊?
不然,多无趣,不然,等到老了的时候,有啥可以讲述给孩子?
而且,人生不就是,一次一次地摔倒,撞墙,掉坑,碰壁,一次一次被自己搞得鼻青脸肿,鲜血淋淋,然后才能泰然自若地走着凌波微步?
其实,人生中,所有的无知,荒唐,轻狂,都各有深意,而所有受骗、疼痛和悲伤,也都各有感悟。
46岁,16802天,人生的最高级别就是,最大化地织造自己的日子,才不会枉然错付!
卢璐:有两个女儿的留法服装硕士、作家,行走在东西方文化差异裂痕中间的,优雅女性自媒体。新书《三十几 来得及》,《有实力才有底气》正在热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