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真的没有一点天赋啊,孩子。”
十年前,茜丽娅丽的人生因为这句话而终止了。
被誉为远渡重洋、来到英吉利王国中,所有剑豪里面的最强剑豪、学生中有数位在遥远的晶国达到了王阶的剑士、被人们赞为剑神转世的王阶剑士兼贵族剑士导师——晶国徳裔影王李希尔·安绮罗在夜空下、篝火旁的隆重晚宴上认为,面前的这个金发蓝眼,天真懵懂的可爱少女,没有一点学剑的天赋。
本该是贵族狂欢的晚宴,却全场鸦雀无声。
硕大的别墅内灯火通明,每一间房间都亮起着,却听不到一点人声。
这里并不是国王皇后居住的皇宫,这里只是一介贵族生活的硕大庄园罢了。
促成这一切的,只是一位伟大剑豪的登门造访。
前往庄园三公里内的林中小道上,绑满了圣诞节庆祝的细小灯泡。
从马车前脚刚踏入深林的一瞬间,两侧树枝便如同被点燃了一般,五彩缤纷的光亮以闪电之势向前燃去。
不知何时起,驶入森林内的马车就在璀璨“星光”的包围下,快马加鞭的驶向远方。
漆黑一片的夜空下,搭配着天空的璀璨群星,枝杈上的灯亮也被霎时赋予了,承担夜空繁星的重任。
微微的闭上眼,盘着双腿坐在马车的顶棚,张开双臂伸出手,静静感受着清风拂过发梢的感觉。
在没有嘈杂声响、没有颠簸的宁静世界里,群星璀璨,散发闪耀光芒的景象就在自己的身边,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
身处宇宙之中、那份无我的境界,也不过如此。
这份超凡脱俗,让安绮罗沉迷。
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缓缓的吐息着,感动着。
泪水湿润了带有皱纹的眼角,他不经有种想要躺在篷布上的冲动。
一睁眼。
冲天的绚丽烟火,即便还在森林里的马车上,也可以翘着脚尖瞭望到。
越发接近小道的出口,树木便越茂密。
看着刚与自己重逢的烟火又要诀别离去,安绮罗的心中不免焦急起来。
他低下头用拳头重重地锤了下结实的篷布,篷布下的木板很好的承受住了这一击,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好!
这么想着,安绮罗晃悠悠的站起身。
左手轻轻的做着“轻抚”的动作,右手掀开身上的披风去摸右腰的佩剑。
双腿微微蹲下,要想在飞驰的马车上站起来实在有些费劲。
也难怪。
在坐在一点也不颠簸的马车上,让他产生了“坐地日行八万里”的错愕感。
但当他真正站起来的时候,才发觉脚下究竟是有多么的晃荡、多么的不稳。
看着周围、被烟火点亮的树枝树干在飞速向后倒去,他不仅双腿一软,跪在了马车的篷布上。
“啧……”
安绮罗略带不满的咂舌。
如今一辆小小的马车,居然也敢让这位在公主殿下和王后面前出尽风头的大剑豪难堪。
他轻轻的将利剑从腰中的剑鞘中拔出,准备刺穿马车的顶部,支撑着身体重新站起。
正当他准备这么做的时候,突然眼前一亮。
他抬头望去,不经呆住:
硕大的别墅内,灯火通明。数不清的烟火从庄园内喷射而出,将暗淡的天空照的明亮。
一束红光“嗖”的飞上天空,爆裂开来那是宣告安绮罗接近庄园的讯号。
“……”
紧接着,更艳丽、无法数清的烟火以常人无法想象的速度飞哮着直冲云霄。
穿过森林时,安绮罗的身边忽然起了一阵秋风
红、黄、茶色的枯叶彷佛舞蹈一般,在他的周围旋转纷飞。
“……”
安绮罗感到一丝诧异,伸手想要去触摸环顾在身边的枯叶。
就在手指即将触及时,枯萎的红叶如帷幕般落下。
在身旁轻巧的打了两个旋儿,然后飞逝后方。
漫天的烟火让安绮罗眼前视野被干扰。
他忽地握紧了戴在脖子上的祖母绿宝石项链,轻声低喃著什么。那声音比顺着风声,流传而来的烟火声更为细柔,无声无息地,溶化在空气之中。
那是,心怀感激、感动的话语。
马车一停稳,立马有数不清佣人围上来,将呆立在篷布顶上,还沉迷在方才的绚丽景象中久久无法自拨、愣神的大剑豪接下。
安绮罗还没有看清楚遍布庄园,被仆人们铺满一地的、故国的樱花,就被拉进了别墅内。
这一晚,他玩的十分的尽兴。
不论是赶来路上的烟花,还是庄园内,夺人眼球的、被佣人细心采摘下的新鲜樱花。
一切的一切都让他很是感动,一切的一切都美得无可挑剔。
除了……
大小姐茜丽娅丽那糟糕透顶的剑术。
或许是因为她的肩膀过于瘦弱、拿不起沉重的长剑,或许是她缺乏常人具备的、最基础的自信,也可能是年幼、年满三岁的她拿起长剑的模样太过顽皮。总而言之,她那堪比顽童嬉戏的剑术被剑术的顶尖否定了。
“你真的是没有一点天赋啊,孩子。”
因为喝了陈年美酒后,晕晕颤颤、头脑不清晰的安绮罗并不知道,这场宴会,实际上是针对大小姐茜丽娅丽和她母亲安吉路斯的一场阴谋。
他一脸慈爱的看着还抓不牢剑柄的茜丽娅丽胡乱嬉戏,轻轻细品着羊脂玉打造出的小巧酒杯内,那醉人的美酒。
在意识开始模糊,大脑已经静止不动的时候,庄园主谷尼罗老人突然凑过来,询问正在兴头上的老人,茜丽娅丽的剑术是否精湛。
“……”
这句话如同滴入油锅中的清水,迎来了沸腾般的反响。
当对剑术深有体会,对剑术的喜爱胜过自己的生命的老剑豪,被问及没有任何章法的胡闹嬉戏是否精湛之时,就已经很有问题了。
只是,喝昏头的安绮罗并没有能很好的理解这句话。
前面的话他还没来得及听清,注意力就全被吸引到了“剑术是否精湛”这几个字上。
此时此刻,这位正在兴头上的半百老人并没有因为茜丽娅丽的年幼就娇惯着她。
他只是说了,常理下,一个恪尽职守的剑客所能做出的、最为正确、最为平常的一句话。
实际上,不论是谁,在这么小的年纪,在剑术上都是一窍不通、且“没有天赋”的。
不然,如果年仅三岁就可以和二、三十年的不懈努力下,将剑术磨练至登峰造极的剑士旗鼓相当的话,那对这些人要造成多大的打击啊!
起码,练剑三十余年的安吉路会毫不留情的抹脖子自刎,不带有一丝留恋的逃离这个无情且残忍的世界。
只是,这些人伦常情此时放在黑暗的贵族阴谋中,即是不忠的体现。
沉默,让安绮罗感到疑惑。
然后他瞬间醒悟,慌乱的狡辩
“不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蹲下身,颤抖着伸出满是老茧的手,抚摸着茜丽娅丽的脸颊。
酒醒了。
“那个……”
他转过头,露出一张笑容很是难看的脸。
“茜丽娅丽小姐应该还没有接触过剑术吧?让这样的孩子突然练剑……不是,让我给没有任何底子的孩子看天赋什么的?是不是也有些太……”
话音的没落不是其他,只是对上了茜丽娅丽的父亲,鲁曼希尔扭曲而丑陋的表情。
有着一头秀丽金发的他此时正扭曲着自己帅气的面孔,狰狞的狡辩道
“安绮罗先生。没有实力就是没有实力,请不要娇惯着她。这样只会让她不敢前进。说实话,从让这孩子练剑到现在的这十个月内,我就没有从她身上看到半点才华的显现!!”
安绮罗脸色难堪的用手抓了抓棕色的糟乱头发,疑惑的说道
“啊……可是啊,让这么小的孩子练剑,又让我这种级别的老家伙来看,本来就是强人所难吧。就算是阿茜娅公主,也不见得……”
“啊!安绮罗先生!请注意你的言行!阿茜娅公主殿下是完美的!不了解这一点的您没有资格批判她!”
“……”
男人尖锐的惨叫声震得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头疼不已。
若不是自己就是当事人,安绮罗还以为鲁曼希尔这是被毒蝎子咬中了脚呢。
沉默,然后是年幼无知的茜丽娅丽用白嫩小巧的手轻轻拉扯父亲的黑色燕尾服的衣摆。
“爸爸……我没有从以前就练剑。我是今天才……”
“闭嘴!【啪】谁允许你说话了?!!!”
鲁曼希尔用力的一巴掌将女儿扇倒在地,大声怒斥着。
懵懂的少女不知所措的摔倒在地,不明白明明在宴会开始前还都和蔼可亲的父亲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坐在地上放声哭号着,泪水沾满那小巧的脸庞。其每一声的痛哭都在深深的刺伤安绮罗的心。只是看著,都会于心不忍。真的是让人看著就于心不忍的样子。
“……”
不知不觉间,像是要向少女谢罪般,安绮罗依然面色难堪的跪倒在地上。
当年迈的老家主和鲁曼希尔注意到这一点、想要上前搀扶之时,他的容忍化为了爆发。
他从腰间拔出长剑,起立怒视众人道
“这场无意义的闹剧,你们究竟想要举办多久?!”
“……唉~”
年幼的茜丽娅丽,神情恍惚的看着如同快速流动的电影一般的场面,呆愣在原地。
耳边传来了被仆人拖走的母亲不甘心的嘶吼声和对自己的漫天咒骂声。站在身边的祖父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一气,随即拖着长长的嗓音说道
“从此,谷尼罗家族中没有淫乱的安吉路斯和她的私生女茜丽娅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