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放小 把角色演大

——2016年6月《时装男士》

    奔波多年,载誉载名。胡歌站在当下乱世纷纭里说,他想停下来了。一首古老的诗词、一座遥远的雪山、一个心无杂念的良人,是真正能让他由心底生出敬畏与惊叹的,这种精神上的愉悦与现世的名声或作为一个明星带来的虚荣截然不同。“作为演员,要把自己放小,才有可能把角色演得大。”人在世间,应时时检查自己,常学习、常思索。所有问题,最终都会回到自己,答案不在别处,就在此身。

    艾尔斯巨石静静矗立在澳大利亚中部乌鲁鲁——一片广袤的沙漠地带上,它是迄今为止被人类发现的,世界上最大的单体岩石,也是当地土著阿南古人心目中的神圣所在。在澳大利亚的地图上画两条对角线,艾尔斯巨石恰好就位于两条线的交叉点上,因此它也被称为“世界中心”。日本小说家片山恭一曾以这块石头为灵感,创作了一部名为《在世界中心呼唤爱》的作品,后被改编成电影,风靡一时。

    在刚刚过去的春天里,胡歌亦来到这一隅“世界的中心”,亲见到了这尊巨石。“我坐直升飞机去看,在空中看它,矗立在一片荒芜里面。它在那已经超过亿万年了,也几乎没有被风化,这种坚韧让我感动。”

    胡歌相信神明存在,“但是不迷信”

    巨石的存在又让他联想到多年前在云南巴拉格宗拍戏时,日日相对的雪山。“有一种特别想倾诉的感觉,甚至想忏悔,想痛哭流涕的那种冲动。它给你的第一感觉是特别的圣洁,会让你觉得自己很渺小,很卑微”。雪山常年云雾缭绕,极难见到山顶。胡歌不记得在那里到底呆了多久,独独记得只见过一次山顶在霞光里露出真容。

    他说罢身子不由靠住墙,视线向上抬起,微微眯起眼睛,似那红色的巨石和飘渺的雪山云雾此刻就倒影在天花板上。

    有几秒钟的时间,我们谁也没有说话。

调头与定力

    房间里桌几明净,胡歌甫一见面就腾出整个三人沙发给我坐,他则选择了挤在阳台的飘窗上,这样一来,我们之间的谈话空间一下子变得宽敞,彼此疏离也舒适,他可以完全放松,每一个肢体动作都解放,点烟、吞吐,摆摆手,伸伸腿。

    是这样一个闲适的午后,风和煦,日头不太烈,纱帘在他身后忽而摇曳,有时候一束光映在他发梢,有时候他又隐到暗影里。

    他的手机倒扣着放在旁边的茶几上,需要努一努才能够到,一个下午,几乎没见他去碰过。他说手机里大概有上千条信息都是未读状态,好多人都说找不到他原因即是在此。原来常用的手机号更是干脆关了机。“来找我的人很多,不仅仅是谈工作。”从去年开始,他要每天划出大量时间应对、解释。“真的累了。所以如果你可以帮我说一说也很好。”

    见他如此为难,不禁生疑,难道现在你还不能拥有说“不”的权利吗?

    “是,我现在已经在做这件事情,但是它不是那么容易的。要调头,不是那么快的事,而且会遇到很多阻力。”去年《琅邪榜》和《伪装者》播出之前,9 月份前后的样子,胡歌就已经开始对外说,不想接戏了,“当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人家觉得,你别闹啊……就是很难被理解,很难找到人,真正的理解我。”

    接戏或不接戏,进与退,这选择背后深层的缘由并不在于对名利的追逐或躲闪,而是出于他自我内部的角力。

    “我现在把自己放得太大了,在这种情况下很多东西就变成‘看上去很美’,就很难去以一个平常心去塑造角色。演员没有落地,没有一个平常人的生活,怎么能够去体验和感受到你所要塑造的生活中的角色?如果平时的生活永远是架空在真实之上的,那你在戏剧的世界里也没有办法落地。”

    这些年来,所到之处,必有拥趸相随,日日听到的全是夸赞与表白,被那么多人唤着名字,被需要着、幻想着,这一切早已在方寸间改变了胡歌的心态。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努力就是把自己无限放低,提醒自己时刻保持“学习的状态”。“调头”休息的时间表里,他甚至给自己安排了许多有关“文史哲”的功课。

    是要从头开始吗?

    “嗯,以我现在的水平,估计要从头开始。”

    然后胡歌说起早前参加戏剧《如梦之梦》排练时识得的几位同剧组的戏剧演员,他们大多是和胡歌年龄相当的同行,皆是专业学院出身,却始终留在戏剧舞台上,随着各自的喜恶与心念过着生活。他唇齿间念出他们名字的时刻,有一种光亮从瞳孔里划过——他该是有多羡慕他们。

    “不是羡慕,甚至不是佩服,是敬佩,要加上一个‘佩’字。”他提高了音量说。“他们就可能穿得很朴素,但是走到你面前的时候,特别的‘定’。我也见到很多所谓的明星、大腕,不一样的,很多人是装出来很‘定’,他们是真的。”

    为什么是敬佩?

    “我刚进组的时候就发现这帮人跟我平时碰到的演员不一样,你会在他们的言谈举止中,感受到他们的幸福感。他们的生活很清贫,因为也没有挣到什么钱,但是每一个人的精神世界都非常的丰富多彩。”

    他摊开手掌掰着手指,一个个细数这些同组演员的好。

    “屠楠的生活完全是围绕自己的兴趣来的。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在自学画画,最近他又开始自学音乐,学吹口琴。有一段时间他又在研究哲学,又玩冲浪、滑板……”

    “闫楠会画画,而且阅读量非常非常大,他说的好多东西我都没看过,想跟他聊天,都说不上话。我有一年还跟他们说,能不能给我开个书单。”结果转年,李宗雷就送了他一本《天才在左,疯子在右》,“那本书就彻底把我打开了,好喜欢,里面每一个案例都让我看的欲罢不能。里面有一个观念让我特别认同。他说精神病院的这一堵墙,把所谓的正常世界和那个世界隔开了。但是真正哪一个世界才是正常的?这句话就特别能够击中我。”

    胡歌好几次禁不住跟他们表白。“我说我特别羡慕你们,他们反而说羡慕我。我说你羡慕我什么?他说你挣那么多钱,我们没有钱。我说你每天都活得比我开心。”

    十多年前,胡歌还在念高中的时候,就觉得自己“清高”,“很多人说我应该去做演员,我不屑于做演员。为什么要做演员?我可以不靠脸吃饭。但是我最终还是选择了做演员,因为我要挣钱,家里条件不好,妈妈也病退在家。那时候需要钱,就向现实低了头。”

    现在,钱挣到了,现世的安全感获得了,“但是仅仅是安全感,没有幸福感,没有快乐。”

自他交换

    《如梦之梦》剧组里那个“会画画的闫楠”,曾经画过一幅黑白画 ——《风中的5 号病人》送给胡歌,他们两个在剧中共同饰演这个角色:一个在病床上,一个从中挣脱出来走了很远的路去寻找答案和自己。胡歌是后者。画里的 5 号病人,穿着病号服,双脚是两只爪子,紧紧抠着栏杆。“风很大,但是他头发飞舞的方向却和风的方向相反,脚脖子上还系着一个黑色气球,像炸弹一样。”

    胡歌喜欢极了这幅画。

    “别人看到的你,会比你自己看得清楚一点,自己有时候看到的,只是希望看到的。”他说他承认,身体里还是有反骨的,这件事儿让他对自己略感安心。

    三年前决定出演《如梦之梦》,是胡歌给自己的一剂“药”。他执意不带助理进组,每天超过 10 个小时泡在仓库一样的排练场,还在附近租了一间小公寓,有时候结束排练了还要拉着几个演员去他那儿再谈半宿戏。

    “在舞台上,不像在镜头前,可以重来、切开,情绪的表达可以靠后期来渲染。舞台上不是,舞台上就完全是你自己。你演出来是什么样,观众感受的到就是什么样。”

    胡歌承认自己前几年演的时候,内心还有“杂念”,“不能百分之百地进入到角色里,你就是在演,在完成一个工作。有时候甚至演着演着就会时不时的跳出来,看自己,审视自己演得对还是不对。”后来随着上台经验多了一些,自信慢慢找回来,开始敢把自己完全交给角色了。“沉浸在这个戏剧的世界里的时间比重会越来越大。”

    5号病人的角色悲情、浓重,于命运中挣扎、不忿,渐渐扼住他,命他降落。

    他对戏中一个名为“自他交换”的概念很感兴趣,是佛教中的一种修行。

    “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会承受苦难,但这种苦难可能不是替他自己承受的,而或许是替别人承受的。把别人的痛苦吸进来,把自己的快乐吐出去。”

    这与现实中你的身份和作为,有什么关联吗?

    “我没有这么伟大。但演员这个职业,在塑造角色的时候,多多少少有这样的一种自他交换的象征意义在里面。”他说,演过了很多戏,让他失却了自己的生活,或许得失与交换,就在其中悄悄完成了,是他必须承受和面对的,逃避不了。

    “但也不全是损耗。因为角色也会让我成长。”

    决定停下来之前拍完的那部《猎场》就如是。那个叫郑秋冬的男人,从去年秋天进到胡歌身体里,一直陪他到今年春天。他从内心里深深相信这个人在现实生活中存在的真实性。“我不是去演一个人,而是我能够相信,当我穿上他的衣服,当我叫上郑秋冬这个名字的时候,我相信我就是生活在这个世界里的一个人。”这是一个于命运洪流中经历巨大起伏却从未被打倒的男人,“让我扮演着扮演着不想出来。”胡歌说,郑秋冬比他过得有劲儿。“当这个人物的灵魂装在我的躯壳里的时候,我觉得我过得很积极,比我自己要积极。”

    人在谷底,怎么重新站起来?

    “结合我自己的经历,我给自己的一个信念就是,我已经到最底了,以后不可能比现在更低了。所以就会觉得,以后的每一天都会比现在此刻好。”

    十年前那场车祸发生后,胡歌在床上写了很长时间的日记,用以杀掉当时觉得无穷尽的时间。现在回看那段过往,那些字句无论如何留下了生命低谷中,一个男人自己与自己的对话。

    “生活中很多很多的事情,都是在看见自己。”他见寺庙里众人朝拜,知道生而为人的苦痛和疑惑如星辰浩繁,“有很多的问题需要去寻求答案,但是在我的认知中,最终给你答案的人一定是你自己。佛是不会说话的,他不会告诉你一个具体答案。所有信仰的存在,都是你内心世界的一种反射,每一个一问一答,都是在你自己和自己之间完成的。”

    春天里,胡歌的声乐恩师潘胜华离世。他拜他为师,就是在自己出过车祸后。与他一道的时光里,一半是在学唱歌,另一半就是聊天。

    “他带给我很多正能量,是一个洒脱的积极的人,一个老顽童,做学问也好,做人也好,都有他的坚持。”潘老师走得突然,离开前胡歌似有忧心,专程在出差拍戏前夜去探望。

    胡歌讲这段话的时候,轻轻地,很慢很温柔,这时候摄影师进来,说可以准备拍摄了。胡歌收拾好情绪,走出门,布景里有一扇木色的屏风,他一闪身,把自己隐在了后面。

《时装男士》对话胡歌

Q:有时候一个人的离开,会告诉我们,我们该怎么活吧?

A:有太多的方式告诉我们该怎么活,但是你真正会那样去活吗?因为影响你,影响你的活法的事太多了,诱惑太多了、干扰太多了。我算是一个一直在抗争的人,跟外部在抗争,跟自己的内心在抗争。有一句话叫不忘初心,但到底初心是什么?

Q:一个演员需要找到所谓的真理或者哲学层面的信仰吗?

A:不需要去得到真理,但是需要去有一颗寻求真理的心,应该永远在探索和怀疑。要把自己放小,才有可能把角色演得大。

Q:你怎么看现在周边的环境,创作也好,生意也罢?

A:不想看。现在这个环境就是谁有钱谁说了算,从这个行业来说,所有的评判标准是什么呢?评判的标准是它能给我带来多少的回报,多少的利润。从制作一个戏开始,这个根源就会导致很多很多的问题。大家在做一件事的时候,首先想的就是这个问题。当然我没有资格说这种话,因为我也在挣钱,我也是挣了很多钱。我也不是说我能够放下这一切,我没有资格去批判它,只是说现在就是这样,事实就是这样。

Q:冯小刚的电影《甲方乙方》里徐帆演了一个女明星,被出名所扰,最后宣布息影,结果又受不了做普通人的空虚。你不怕停下来,会遇到相似的情况吗?

A:我是做不了普通人的,这一点我想得很明白,不是说我不接戏,我就能够做普通人,这是不可能的。当你选择了这个职业,你就不是普通人了。你没有办法回头的,这是不可逆的。有可能消失一段时间以后,那些被追捧的虚荣感慢慢慢慢就少了,但是这个东西本来就不是我想的追求的东西。

Q:真的能拒绝得掉吗?

A:我是这样的,我从说不接戏开始,我就已经把我的路全给断了。为什么呢?因为有很多来找我拍戏的人,都是特别好的朋友,我跟所有的人都说了这样的理由。但如果我接了一部戏,那我岂不是把所有人都给骗了?

Q:你想要的快乐应该是从哪得到的?

A:定,就是当我觉得我能够自信地站在那了,定下来的时候,这个就是快乐。我有一段时间在看蒋勋说宋词,他讲李煜的词,我就看进去了,看进去以后,透过蒋勋给到的阅读方式,我自己再去词里面找它的意境,就会发现、感受和领悟更多的东西。然后在那一刹那,我会觉得这就是可以给我带来快乐和幸福感的东西,这个靠挣钱是得不到的。但是这种感受现在对我来说太少了。我想找到一些真正让自己活得更深刻一点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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