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问候,朋友生日要到了,送个祝福吧】
手机隔阵子就要震动一下,递上这么一个提示消息,大致瞄一眼,又是好些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看着这些亲切的姓名,手指停在头像前,犹豫着,到底要不要送一个祝福呢?
因为市场的变化,因为服务对象的庞大,腾讯QQ顺理成章的臃肿了起来,而且大家总是容易对新鲜玩意生出一份莫名好感,看惯了家里渐生富态的黄脸婆,肯定更愿意转投隔壁骨感娇艳俏女郎的怀里,所以,QQ这个东西,像证件一样,理所应当的沦为了身份验证的金钥匙。
臃肿归臃肿,黄脸婆触手那么多,总能有办法将人打理得舒舒服服。
只是,曾经喧嚣尘上的QQ空间已经变得冷清许多,能在QQ上看到动态的朋友已经很少了,就连我这样总是后知后觉慢一拍的家伙,也在不知不觉间突然发现,原来我也好久没在QQ上闹腾了。
于是,我的手指停在屏幕上,在意味着选项的方框前犹豫着,点下这个东西是不是显得突兀和遥远了些?
大概五六年前的时候,哪位同学要是快过生日了,一定能发现空间里收到了好多卡片和小礼物,大多都是看见提醒就立即点下,选定礼物与递送时间,动作行云流水。
后来QQ功能更新,变得更方便一些,只要点一个祝福,就马上弹出两个选项:立即送出or生日当天送出。
不过,那时候大家接收到满满祝福的时候总是既感幸福又觉无奈。
因为我们大多数人过的是农历生日,很多人甚至身份证上都是农历生日的日期,填个人信息的时候习惯性用了这个,因此往往都是会提前收到祝福,闹出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笑话,譬如有些心思敏感纠结的同学就会想,如果真是和我玩得好的,肯定知道我过农历生日还是公历生日,那么,在错误的日子里送上祝福的都应该敬而远之。
逻辑强大到让人无法反驳。
所以那时候,有经验的朋友往往都是私下里当面或者间接的悄悄问上一句,“哎,那谁,是不是今天过生啊?”
后来,QQ版本再度更新,可以分农历和公历来编辑个人信息了,关于生日的日期自然也就越来越精准,可是大家点选项的手却越来越犹豫,然后趋于不再犹豫,不再去点,顶多瞄上一眼,哦,是TA啊,然后可能在心里默默念了个生日快乐。
以前,在我们还在同一个教室里上课的时候,要过生日的人总是会提前开始忐忑。
该怎么搞呢?
害怕不热闹不好,害怕太热闹也不好,甚至一些男同学还要害怕和别人一样的过法会被说成太俗了不好,就这样揣着一份小紧张,几乎是慢慢熬到了生日那天。
上高中的时候,我过生日一般就是请大家一起吃蛋糕,因为吃蛋糕这样的活动大家一起来就行,可以邀请所有人,晚自习结束后灯一拉,点上蜡烛唱起歌,接着就可以进行放肆的涂奶油大战了。
当然,你可以邀请所有人留下来吃蛋糕,但肯定不会是所有人选择留下一起闹,原因很多,结果反正就是这样。
所以我还会提前买一些糖果零食,等到晚自习前的十几分钟,教室里的人都基本到齐了,就开始撒花一样的让它们飞出去。
嗯,许多女同学也和我一样,是这样过自己的生日的,所以那些日子里,班主任猴子哥经常双手拢在一起走进教室,敲着手指,抿一下嘴,斟酌着用词缓缓开口:“过生日是应该大家一起开心过,但弄了一地垃圾也不像样吧,一个晚自习就全部是你们嗑瓜子的声音了,待会要记得清理干净。”
然后大家就会极有默契的一起发出理解万岁的轻声窃笑。
咱们民族文化就是比较看重人情交际与礼尚往来,同学之间玩得好的,一般早早就会为对方挑好生日礼物,如果真是当天才发现是对方生日,赶急赶忙也要跑去礼物店拽出一份心意来。
我人缘不差,生日的时候经常收获不少,几年下来,小屋里桌子上摆得满满当当,我爸每次看到我提一大堆东西回来,总是会笑我说:“送来送去不还是你给你自己买礼物吗?”
“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汇聚了同学们挑选礼品的智慧呀!要是我自己,可没这眼光,再说了,魅力大的人总是收获大于付出。”
“嗬!说得好像你欠人家东西很光荣似的!”
我当即无言,很惭愧,同时又觉得很温暖,所以那时候,我总觉得应该用赠予欢笑去偿还欠下的债。
去年,老屋那边新房子盖好了,学校里的房子也换了一趟,来来回回搬了好几次家,我又不在家里,打电话回去的时候听妹妹说,曾经留下的书都被卖得差不多了,可是那些礼物还在。
搬家很麻烦,小礼物还很散,可都被特意保护了下来,所以当我回到家里,看到柜子上一排排的小玩意,不胜唏嘘。
我爸这次没挖苦我了,只是有些感慨。
“都是你的那些同学们送的呀!”
我看着它们,也会心笑了。
礼物大多都在,最扎眼的莫过于昂首挺胸的几坨屎黄色的“屎”。
我伸手轻轻揩去盖在上面的一层薄灰,心底柔软。
那是高三快毕业的时候,四月中旬,不久后我们就能在传遍全校的广播里听到一篇叫做《五月是一把筛子》的文章。其实,五月之前就筛选完成了吧,能笑到最后的,以及注定惨淡收场的。
那时候,时间很紧张,紧张到留言本被分成一张张,被飞快的递出去,紧张到一本装订本被催促的传写着,紧张到,很多人常常望着一小摞应该被写上天生命理生辰八字与临别赠言当时却还只是白纸的纸张发愁。
那天我生日,因为我写了很多张那样的纸,所以很多人知道我过生日了,有同学在多日以前问我:
你这么喜欢看小说,是不是很喜欢读书呀?
为了附庸风雅装一装文青范儿,我含笑点头。
于是在生日当天我收到了好几本名著,还有一本《唐诗三百首鉴赏》,让一直喜欢电子书里玄幻魔法的我有点不知所措,可也正是从那些书开始,我慢慢喜欢上翻阅纸张的感觉了。
大学四年我把那些书一直带在身边,偶尔拿出来看看,看看扉页的赠语,在心里说着谢谢。
至于那些“屎”,是因为时间太紧张,虽然许多人知道我要过生日了,可一转头又忘记我那天过生日了,于是在我生日当天,第一波礼物到手的时候,一些好朋友才突然意识到这一切,为了不落人后又或许是为了参与最后一波送礼大潮,赶紧跑到学校外面的精品店抱回了一坨坨“屎”。
简单粗暴,一坨比一坨大。
至于为什么会送“屎”?因为我的姓名如果读得快一点,读得模糊一点,和“牛粪”谐音。
由于事先没有准备,有人身上没带够钱,好几个凑在一起,买了一坨最大的“屎”。
所以,知晓所有缘由的老爸才会发出那样暖心的感叹。
那天晚上,已经把一寸光阴一寸金这句话深深刻进脑海的同学们陪着我在学校田径场的主席台上最后玩了一次涂奶油大赛,我的头发、脸庞还有衣服上,都抹上了大片白,大家一起拍了张照片,我经常会点开看看。
后来的日子里,过生日一般都是开一桌饭局,大家一起乐呵一下,很少有送礼物的,所以,高三的那场生日,应该会是我收到的最后一波生日“大礼”,印象最为深刻。
大学的第一个学期结束,快过年的时候,高中同学聚会,衰鱼一脸神秘的把我叫到一边。我一看他那风骚到令人发指的模样就猜到准没好事。
正是这个家伙,把我爸赐给我的尊贵名讳践踏成了“牛粪”。
衰鱼把我叫到一边,掏出两个罐子,说:“一个给你的,一个给大姐大的。”然后把两个都塞给我,“你帮我给她好了。”
我问他,“这礼物算是什么个意思呢?”
“上大学了,没人提醒,我懒得给你们算日子,年初就把今年的生日礼物送给你们啦!大家都有份!”
我握着一大一小两个模样相似的玩具,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过了几年都没送给那位大姐大。
以前过生日总是担心引来太多瞩目,欠下一些因为不需要还,所以不知道该怎么还的人情,现在同样如此,只是以前所担心的事情不容易受控制,且结果往往让人感觉心里暖和,而现在,只要你不想,那真是想都不用想,想也是白想。
抛掉了那些小紧张、小纠结,不用总是记挂着某些东西,感觉轻松了很多,可与此同时,胸口似乎也少了份重量。
我们经常这样,一群人的时候觉得一个人好,一个人的时候怀念一群人的好,总是在这样的循环中度过寒暑春秋,一边感叹一边继续着,最终抱紧了珍惜。
如今,我看着屏幕上的头像,自嘲一笑,收回手指,然后在心里默念了一句:生日快乐。
嗯,今年开始,又更新空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