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稳心山人
图/稳心山人
脚下虽有万水千山,却远不过对你的思念。
从健身房出来,才发现阿姆斯特丹又下了一场雨,带着蓝牙耳机骑着车在红色的车道上飞驰,天色已经变成暗蓝,几缕灰色雨云飘过不远处的风车。此时,耳机里传来的,是李健的《故乡山川》,听到“当微风送花草清香,正是我想你的季节。远方的家是否无恙,江水日夜流淌……”,竟忍不住鼻头一酸。从故乡回来,转眼已经一个月了。
一年前,当我在植物园跑步的时候,偶尔点开邮箱收到offer的时候,耳机里当时传来的也是这首《故乡山川》,当时就停在红皮糙果茶边,想起很快就要离开这片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土地,立刻哭了出来。很多年以来,我一直都和父母分享着生活的悲欢离合、酸甜苦辣。虽然我知道,这种分享终究会有停止的一天,没有想到,很快,这些痕迹就停留在了时光深处,正如石田衣良在《孤独小说家》中所写的那样:
“存在与消失的界限是十分模糊的。”
“今天天气很好,你要不要骑车去看海?”在哈勒姆做心理咨询的时候,心理咨询师给了我一个建议。
“我只知道这里是拍《雏菊》的地方。”哈勒姆市集广场,正是电影《雏菊》里全智贤饰演的女主角惠英画画,也是郑宇成饰演的杀手爱上她的那个广场。
“我知道这里附近有个Zuid-Kennemerland National Park,你可以一路骑到Parnassia ann Zee,那里的海景挺好看的。”
“哦?”我有些诧异。
不过很快,我就接受了这个提议,独自一人骑着小破自行车,一手控把,一手拿着手机看着谷歌地图,晃晃悠悠找着路,就这样过去了。那时正值早春三月,从北方来的寒气尚未散去,纷乱的树枝密密麻麻,恍然间觉得自己是在冬天的巴黎。不同的是,巴黎的树总是修剪得整整齐齐,方方正正,这里的树却是肆意生长,倒伏,在沙丘旁边姿态各异。有些枯干的老树,弯曲着蜿蜒在杂草之间,有点像喀什噶尔的胡杨。
当踩着松软的杂草,走进欧洲松的间隙,拿起手的时候,恍然间却想起了高中的午后,我也经常拿起手,从指缝之间,去看白千层或者榕树的树叶之间,那些星星点点的光。也许是在一个城市生活了太长时间,那些有关的记忆,早就在重复中被妥帖地安放在大脑的褶皱里,当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这些记忆,就会跳出来,引导着我去探索一个新的空间迷宫。有些时候,记忆之间的联系,会让我这个异乡的一棵小树从来自故乡的根里吸收一点难得的营养,顽强地往上,再长一点,再长一点。
和村上春树先生一样,我也是一个在海边长大的孩子,水对于我来说,也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和植物园里长满水葫芦、散发着难闻气味的池塘不同,这里的池塘,真可以算是一汪净水,透亮的青蓝色里,树影和云影在里面变幻着,偶尔阵风吹过,激起淡淡的涟漪。这里的风,干爽地掠过身体,是极其舒服的。我却不知为何,思念起了故乡那潮润湿热的夏风,吹来的时候,的确能让人从午后那昏昏欲睡的状态暂时清醒过来,奈何只是杯水车薪,不一会儿,涌过来的闷热让身上又开始出起了蒸笼汗,弄得全身黏糊糊的,极其难受。
安静,这是我站在池塘边,想到的唯一的形容词。在这个几乎万籁皆寂的小天地里,我的思绪,悄然地跟随着偶尔掠过地几只水鸟,在呼吸之间,似乎进入了一个充满风的隧道,在里面,似乎有很多浮光掠影,穿过了我的思绪。
骑到Parnassia ann Zee的时候,安静的公园总算有了些人气,停好自行车,我便深一脚浅一脚,踩着松软细腻的沙子,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海边。很久很久以前,在大风刮起的天气,我在老家,也是这样顶着风,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有着不少粗粝石子的沙滩上走来走去,偶尔有一只鸵鸟,格格不入地在沙滩上走过。
午后的天气并不是太好,阴郁的天空之中偶尔裂开一方天蓝,旁边点缀着鱼鳞状的白云,但总体基调就像梵高画的春天那样阴郁。看着远处翻卷的浪花,嬉戏的狗,散布的人,我才蓦然发觉,离家万里已经那么久了,那些与故乡故人的记忆,似乎变成了黑夜中在远处点点的灯火。在人群里,我这个走来走去的异乡人,看起来,竟是那么的孤独。想起骑车途中看到地那棵孤独顽强地立在沙丘上的树,也许那就是我目前的最好写照了吧。
最后请带着孩子出来玩的一个妈妈为我拍了张背影,权当是对故乡山川的思念罢。
——谨以此文,祝祖国母亲68年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