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背岭中的屋,指的就是我家,当然,村里的房屋都是坐北朝南向的,只是我家离屋背岭最近。
除了离屋背岭最近,也是村里海拔最高的瓦房——下油桁第三阶梯,与村东北的禾堂岭齐高,站在门口,可以将村子尽收眼底。
一九八六年,在爷爷的牵头主持下、父亲出资,建造了这个在当时,称的上是豪宅的土坯大瓦房。
所用的土坯,全是父亲兄弟几个在水田打的,土坯晒干后,爷爷奶奶、伯伯伯娘们、父亲、叔叔、小姑一大家子,齐齐上阵,将一块一块的土坯,挑上去第三阶梯,这座瓦房名副其实是挑出来的。
父亲兄弟姊妹多,所以房子建的大,房子建成后,父亲也用尽了做木工那会所攒的积蓄,即便如此,仍是杯水车薪。
爷爷常笑话父亲:“我这一辈子没欠过债,你太阳没出来就欠债一千多!”在八十年代,背负一千块钱的债务,闻者摇头。
这座瓦房呈横“L”形建筑,长横向,右边两间房,中间一大厅,左边两间房,短竖处是厨房,再以反向“L”字架起围栏,围栏将院子分为内院和外院。
内院中间有一口水井,水井周围用红砖垒成圆形,以长条木板板为井盖,水井边有人力水泵。以水井为界,右边铺成了水泥地面,用于农忙时节晾晒农作物,大大降低前往禾堂的人力成本,水井左边沙土地面,是人和家禽家畜的活动地带。
外院处于较低地势,所以在内院门口铺设了几级阶梯,下阶梯,往右是村道,直通小卖部,往左走是猪圈,猪圈背后是茅房。
母亲嫁与父亲后,在外院种了三棵树,一棵是龙眼;一棵是菠萝蜜,还有一棵是茅房边上的柚子树,奶奶常把家里的水牛拴在龙眼树下乘凉。
瓦房建成,右一那房间是父亲和小叔住的,右二是三伯住的。中间的大厅堆满了柴火、晒干的秸秆还有鸡鸭晚上住的鸡笼、下蛋时的鸡窝。
左一住的是小姑,左二是爷爷奶奶,厨房的土灶旁堆满了柴火,一个父亲手打的碗柜,一张大饭桌。
大伯、二伯两家人都参与了房子的修建工作,但他们俩家都不会住这里,大伯早在前几年就举家在上油桁建了房子,二伯二伯娘一家留居爷爷的旧房子,一家子人和和睦睦,在这座平凡的房子过着平凡的生活。
五年后,是为一九九一年。这期间,家里发生了很多事情,奶奶烫伤失聪,三伯三伯娘佳偶天成、两位堂姐相继到来,爷爷离开,小姑出阁,小叔婶婶喜结良缘,父亲母亲珠联璧合,分家。
一系列事情的发展也改变了这座瓦房的居住情况:三伯在砖窑厂工作赚了些钱,在宅基地建了新房,右二放置农具和大米缸储存粮食;小叔婶婶住进了左一,厨房隔成了两间,新垒了一座土灶,奶奶和叔叔婶婶同灶。
我六岁那年,父亲在上油桁建了新平房,我们家是最后离开这座房子的。至此,这座曾经的豪宅,没了当年的人烟,直至坍塌。
小时候,村子常停电,井边夜谈,记得奶奶常说:我们家风水好,在这里嫁了小女,三个儿子成了家,两个孙女出世,这里是个好地方,可惜啊!可惜老爷子没那福气,没能全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