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北野武”这个名字之前，我从没想过，面瘫还可以当演员，还能这么牛哔。

了解他的人应该知道，我没有骂人。

1994年，我两岁的时候，北野武深夜骑重型摩托车，撞上路边的护栏，颜面神经麻痹，从此以半边面瘫的形象出现。

还继续当演员，还高产，还获奖无数。一点道理都不讲。

2019年6月12日，北野武与结婚近40年的妻子干子离婚了。

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无聊的人生，我死都不要。即便已经72岁了，仍然不肯将就。

那就呐喊吧折腾吧，一直到世界的尽头。

与家庭的抗争

人生有很大一部分，取决于你从何处来，而且很难摆脱。

北野武自己也曾说过这样的话：“我的人生，似乎就是和母亲的抗争。”

这是同规矩的抗争，同掌控的抗争，同一条早已规划好且不容反抗的道路的抗争。毕竟，北野武的一生，走的是一条在母亲眼里，没有任何“用处”的道路。

毋庸置疑，在北野武的家庭里，母亲是实际的掌权者。“北野”是母亲前夫，一个海军中尉的姓。中尉死后，北野武的父亲菊次郎，以入赘的形式，加入了这个家庭。

一个连思想、意识都要掌控的母亲；一个懦弱，酒后却又化身暴君的父亲；住在四处都是帮派分子的街区；身处一个穷人嘲笑更穷的人的年代。这个家庭，从各个角度来看，都算不上“幸福”。

在这个家里，对食物有所抱怨是不允许的，挑剔那就别吃；体育、艺术、文学、哲学……都是浪费人生，唯一的出路只有读书。

小学时，北野武喜欢棒球，可惜母亲不喜欢。母亲不喜欢的东西，孩子当然也不能喜欢。于是邻居太太在北野武生日时送的棒球手套，被他偷偷埋在银杏树下，打棒球时才挖出来。

某一天，你猜发生了什么？银杏树下的棒球手套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堆参考书……

读书的时候不认真也是不行的，如果偷懒被发现，换来的就是母亲的一巴掌，或是被扫帚柄戳。

即便家境贫困，母亲还是会用白天打临工，晚上接零活省下来的钱，给四个孩子买参考书，报补习班。她给北野武报了英语班和书法班。

那时候北野武的抗争方式，是假装自己去上课，玩到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再回家。空出来的时间，大多用来打棒球。

一个为了孩子的未来严格限定发展方向的母亲，和一个抗拒母亲安排既定路线的孩子，很难简单的判断谁对谁错。

父亲菊次郎，与母亲佐纪的教育理念也是不同的，他大概是“读书无用论”的坚决拥护者。

北野武的大哥重一很喜欢读书，这让父亲气到不行。醉醺醺回家的夜里，他会大吼：“笨蛋！不要再念了！你害我们没办法睡觉！”

“懦弱”和“暴戾”集于一身，让北野武父亲菊次郎的形象，显得有些分裂。

他发现自己在火堆里烤的地瓜，被附近的农夫吃掉了，什么都没说默默转身回家，到家后却气的跳脚，“那个老家伙，竟敢吃我的地瓜！”

他和街坊邻居一起追小偷，在小偷走投无路转身反击的时候，大家一起落荒而逃，他跑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他白天认真做自己油漆工的工作，从没怠工休假。晚上流连于居酒屋和柏青哥店，喝了酒，他就换了一个人，成了一言不合就掀翻饭桌的暴君。

在北野武学校的观摩日，他大吼“快点举手，你这家伙！”“怎么？瞪什么瞪，你这家伙！”被老师请了出去。

在大儿子的婚礼上，他抱怨，“这女孩怎么搞的，长的真丑。”“是没人要？硬塞到我们家来。”

如果不是因为身处其中，这样的场景一定特别好笑。而北野武很早就学会了把自己当成另一个人，围观“小武”出丑的场景，以减少自己的痛苦。

家庭，是北野武搞笑的原点。

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北野武作为“坏孩子”的青少年时期，显得顺理成章。他偷东西，没有钱嘛，当然只能用偷的。

不仅在外面偷，在自己家里也偷。大哥带回来的电视机，被北野武偷走卖了两万日元，拿着钱去海边玩；姐姐结婚的嫁妆60万元，被北野武偷走，在外面玩了一个月……

发现嫁妆是被北野武偷走，母亲拿着刀尖叫“我要杀了他”的时候，父亲在一旁喝酒围观，看得还很开心呢。

磕磕绊绊，北野武还是按照母亲规划好的路线，进了明治大学理工学部。

毕业之后，进入大型企业，成为一个工薪族。在母亲看来，这是唯一的出路。

北野武并非不喜欢理科，他不喜欢的，是大学毕业后按照固定轨道驶向的未来。大四的某个平常的一天，他突然以一种近乎自杀的感觉想：

“对啊，我应该退学。”

毕业前夕，北野武辍学了。以一种强硬的方式，与母亲规划好的道路宣告决裂。

但抗争，还远没有结束。

嘲弄一切，外界和自己

退学之后，北野武来到浅草，打算成为一名搞笑艺人。

他的经历，在他1996年导演的电影《坏孩子的天空》当中，也有所体现。

桀骜不驯，一心想要出头的少年小马最终因为不服输，被新任老大踢出了黑帮；懵懂迷茫不知自己想要什么的新志，被小马带着加入拳击会所，刚要展露头角，却因为中年拳手的教唆，开始喝酒服用药物，最终也黯然离开。

与此同时，所谓的“乖孩子”，毕业后与自己爱的姑娘结婚，为家庭拼命工作，夜里开出租车，出了车祸。

只有一对中学便励志成为搞笑艺人的搭档，从一文不名到观众满席，走上了他们的舞台。

北野武的搞笑艺人生涯，从脱衣舞剧场“法国座”的清洁工和电梯小弟开始。那是上个世纪的70年代。

后来，北野武成为了“法国座”老板，演员深见千三郎的学生。深见千三郎教他演戏，还教他唱歌和跳舞。

“不会唱歌和跳舞的演员不是好演员。”电影《座头市》结尾那场略显喜感的踢踏舞，也是北野武对恩师的致敬。

一个偶然，一名喜剧演员因生病需要找人代班，北野武抓住了这个机会。从没上过台的他，毫不犹豫扮成女人，出演了人生的第一场戏。

这份工作最让他着迷的，是在台上的角色可以以恶搞为名，嘲弄一切。

1974年，北野武和同在“法国座”的演员兼子二郎组成搭档“双拍”（Two Beats），一起说相声（漫才）。

红遍日本各个电视节目的“拍子武”，就此诞生。

“双拍”的表演，是当时最放肆，最脱序的。

他可以在节目中肆无忌惮地对观众席上的老太太说，“欧巴桑，听完我们的故事之前不可以死。”

脱序的反面，是秩序。说漫才的北野武自有其秩序，那就是，控制观众的反应。

如果观众席上有一个人没笑，拍子武用尽浑身解数也要让他笑出来。甚至在同行来观看他们演出的时候，也一定要让同行都笑出来为止。

和让观众被动接受的电影不同，剧场里的漫才，是一种互动的艺术。观众的反应，也应当有一定的“规则”。

“在不该笑的地方不要笑”，北野武看来，这是一条对观众来说的重要规矩。

漫才，是北野武打破禁忌的方式，也是他树立规矩的方式。

渐渐的，“双拍”组合开始走上电视屏幕，路人见到他也会惊呼，“啊，这是双拍里矮的那个嘛”。

作为一种艺术形式，漫才的浪潮无法一直持续下去，让北野武持续走红的，还有他主持的各种电视节目。

电视上的他，仍然脱序，失控。忍者、旱獭、巨型萝卜，什么样的搞笑服装都可以穿，什么样的粗俗台词都敢出口，甚至在酒后主持节目的时候，当众露出了自己的屁股……

观众用脚投票，即便做出这样的行为被NHK炒鱿鱼，过一段时间，北野武仍旧会出现在节目当中。

赚钱，北野武靠的是电视节目，让全世界为他的个人魅力着迷的，是电影。

国外的粉丝，甚至不愿意相信北野武还是个喜剧演员。在西班牙和英国的粉丝俱乐部里，为此产生了一场争论。

“北野武不可能是喜剧演员，电视里那个人不是北野武。”

直到粉丝亲眼见到北野武拍摄节目的摄影棚，他们一副“我才不想相信呢喂”的模样，勉强接受了事实。

这事怪不到粉丝头上，北野武搞笑艺人和荧幕硬汉的形象，就如同他的父亲，太分裂了。

硬汉形象太过深入人心，北野武成了国外影迷心中的“黑帮头子”。英国电影协会会长因为豪华轿车突然故障，只能临时换成面包车来接受邀前往伦敦的北野武，一个劲儿道歉，诚惶诚恐到了让人奇怪的地步。

几年后，会长才说出了真相：“我以为你是日本的黑帮头子，会因此杀了我。”

从小生长在四处都是帮派分子的街区，黑帮火并简直是家常便饭。除了在电影中格外克制，重现自己心目中黑帮的真实形象之外，北野武的生活中，也处处都有着“帮派”的痕迹。

比如他的“军团”，正是以一种近似于帮派的形式，围绕在北野武的身边。

他们大多没读多少书，有人坐过牢，有人有吸毒前科，也有帮派分子的小孩。北野武说，“他们待在我身边，是因为他们无处可去。”

他还说，“如果有人要我在家人和弟子之间做选择，我很可能会选择军团成员。”

北野武，以“帮派”的方式，再次突破了自己的人生。

以暴烈的形式，追求突破

电影《坏孩子的天空》中的小马和新志，在一无所有的时候重逢，回到学校的操场上。蹬着单车的新志回头问小马，“我们已经完蛋了吗？”

“笨蛋，我们还没开始呢！”

人生是从此刻开始的，还可以开始无数次。北野武，似乎格外中意以暴烈的方式，重新出发。

从冲出家庭轨道的那一刻，北野武的选择就是暴烈的。大四读了一半的他，完全可以毕业之后再去浅草，但是他没有。

他强行否定了自己之前的人生。

这种“自杀”一般的行为，让人不免怀疑，在潜意识里，北野武是否“故意”要在废墟当中
重塑自己。

1986年，讲谈社出版的一份杂志《星期五》周刊的狗仔，拍到了北野武的一位年轻的女性朋友。在拍摄过程中，发生了肢体冲突。

这时的北野武，手上有好几个电视节目，繁重的工作让他疲惫不堪。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北野武带着军团的11个小伙子，冲到了周刊编辑部。

狗仔当然值得谴责，但北野武这不折不扣的暴力行为，让参与这次行动的所有人，都“荣获”了监禁六个月的刑期（予以缓刑）。

过程当然是一场灾难，失去理智的北野武甚至一度以为，他杀了编辑部12个人当中的一人。

幸好没有。法定程序完成后，一个警员跟北野武要了签名。

六个月的时间里，北野武被禁止出现在电视上。这是一次电视艺人生涯的“自杀”，焦虑、恐慌，对未来的不确定……当六个月后他再次回到节目当中时，最惊讶的人，也许是北野武自己。

8年之后，北野武孤身一人，出演与狗仔相关的另一次“自杀”。

同1986年的状态相似，北野武工作缠身，被过多的项目掏空，然后意外就发生了。

这次，是某家写真周刊登出了北野武现身风月场所的照片。这让冲动的北野武产生了一个让人难以理解的念头：开汽车容易被偷拍，骑摩托车就不那么容易被偷怕了吧。

凌晨三点，北野武的摩托车撞上了栏杆，头嵌进路边的钢材当中。头骨和身上多处骨折，半边脸毁容，连急救人员都认不出来。

伤势重到医生推断他是“蓄意自杀”，但没人说得清楚真相如何，事故之后，北野武失去了从骑上摩托车到嵌入钢材之间的记忆。

即便在治疗过程中，北野武也不忘抽离，旁观自己的痛苦。

拔出横穿左右脸颊的金属器械时，金属棒嘎吱嘎吱的从鼻子下面挪出去，北野武恰到好处的说了句，“我现在完全理解了关东煮的心情。”被医生怒斥，“别说蠢话。”

是啊，什么时候了，还在说相声呢。

这次经历破除了北野武对死亡的恐惧，他产生了“随便什么时候死都可以”的心情。时间让他明白，简简单单和轰轰烈烈的生活，产生的满足感本身并没有什么不同。

剧烈的燃烧虽然辛苦，但还是要选择那种滚烫的人生。即便什么时候死都可以，活着的时候还是纵情燃烧吧。

七个月之后，右半边脸几乎永远瘫痪的北野武回归电视节目与电影。

一切以相同的方式重新开始，这不该是个偶然。

“三观正”与“局限性”

尽管是个缺点多到肉眼可见的老头子，北野武的“人设”仍然意外地受人喜欢。

他是怼天怼地怼空气的暴躁搞笑艺人；是面无表情心冷似铁的黑帮头子；是浑身写满克制吝于表露的深情大叔；是演员导演歌手作家和画家……

这固然是因为他的“人设”多面到不足以称之为“人设”，同时也与他在各种场合坦荡展示的“三观正”有关。

比如说，对日本政治的抨击，北野武轻而易举地说出，“我们被另一个时代的人统治。”

他坦然面对国家之间的历史问题，呼吁正视和接受过去，嘲讽一边道歉一边参拜的矛盾行为。甚至直言：“在这个议题上，我们的政治人物全都瞎了。”

但他绝没有站队，北野武只代表自己说话。他说我们有义务面对自己历史的黑暗，但同时也不要忘了，大部分的国家和地区，都曾有过这样的过去。无论身处什么立场，都不应该选择只看见某一部分。

什么都不可以忘记。

所有人，都应该为全体的利益付出努力。

也许正是因为真实，让北野武在“你想把在后的日本交给谁”的网络问卷调查中，排名首位。

不过，北野武才不要呢。他只愿做那个游离在规则之外的搞笑艺人，嬉笑怒骂这世上的一切。

有趣的是，说出“我们被另一个时代的人统治”的北野武，自己也是“另一个时代的人”。

他的一些观点，明显带有时代的局限性。

比如说教育。在母亲的强权下长大， 一直抗争着的北野武，自己也认同这种强权。

“对待孩子，就应该用打。”

对科技的发展，北野武也有所怀疑。他认为在年轻人中流行的邮件，让人的思考能力，也退化到了邮件的程度。这是“语言的死亡，也是思考的死亡”。

不过，在他自己身上也发生过这样的事。

听说网上可以看到外国的黄片，北野武对底下的人说，“给我把互联网买来！”遭到好一阵哄笑。

互联网“买来”后，黄片倒是看得开心，可不知道怎么关，于是收到了巨额账单。

体现这种局限性的，还有男女关系。北野武认为，“怎么能和美女们上床，就是男人最关心的事情……至少百分之九十九是的。”

他并不忠于家庭，情人无数，与太太干子的婚姻，像是持续多年的拉锯战。只不过，2019年，终于迎来了结局。

再一次，与“母亲”决裂

离家之后，北野武仍然重复着“秩序与脱序”的过程。

年轻的时候他想要钱，想要豪车，想吃寿司吃到饱。

他人生的第一辆车，一辆保时捷911，在开上路的第一天就因为自己的错误操作起火，北野武站在路边，眼睁睁看着车子烧成灰烬。

当他有了想做什么都行的钱，可以随意买下喜欢的车子，这些东西的吸引力，就慢慢的消失了。

还不如和女人喝酒呢。

说漫才时，他希望所有观众都能被他逗得发笑。做到这一点之后，北野武便不再想拍那种人人都会喜欢的电影。

想拍没有人拍过的电影，想追求新鲜感，北野武永远不愿意让自己无聊。

即便如此，北野武的电影仍然自有其秩序。他喜欢用大量的固定镜位长镜头，不太会用变焦镜头和俯角镜头，也不太使用特写镜头。

电影中偏爱的蓝色基调，被称作“北野蓝”，还成立了以此为名的时装品牌：“KITANOBLUE”。

服装的设计，来源于北野武的画作。画得真不错，气死人。

同样的，与母亲的抗争和服从，也仍在继续。北野武的婚姻生活，复制了他的家庭模式。

结婚之前，北野武就自认为是个用情不专的人，这一点结婚后也没有什么改变。

他坦言第一次性关系下场很惨，染上了某种淋病。也提到大学时遇到一个好女孩，在一起七年，最后因为关系的平淡，让北野武觉得枯竭而分开。

这样的一个人，愿意走入婚姻，本身就让人觉得很神奇。

关于这件事，北野武是这样描述的：太太干子，也是个喜剧演员，因协助北野武的漫才短剧而相识。后来，干子中断了自己的演艺生涯，支持北野武的工作。

他们没有婚礼，北野武也不记得入籍时间。也不知什么时候，老婆把他的印章拿去一盖，就这样登了记。

在婚姻当中，他扮演的角色，和父亲菊次郎如出一辙。家里的事情几乎不过问，也很少关心抚养孩子的事。

对北野武而言，“男人一生中，对一个女人的爱，跟孩子对母亲的爱是没有差别的。”“我可以像爱母亲一样去爱一个女人，有一天，又像逃离母亲那样，逃离我们所爱的女人。”

对此，母亲的方法，是控制。她控制自己的家庭，也教导北野武的妻子，控制她的丈夫。

“你千万不要离婚，不然太便宜他了”，“只要牢牢抓住重要部分就好了”。

这重要部分，大概是丈夫的钱袋。北野武的收入，都交由妻子管理，每月由妻子发放零花钱。

从结婚时开始，北野武不断离开又回来，行走在通往离婚的漫长道路上。他曾经多次提到，（因为男女关系）会被太太宰了吧，也说自己“永远会回到太太身边，别无选择”。

曾放言不会为了某个女人牺牲自己事业的北野武，在节目中自爆为了情妇“愿意赔上性命”，直到现在的离婚，净身出户，给了前妻200亿日元。

他当然有其他的选择，也总算迎来了这个选择。

1999年，北野武的母亲过世了。

生前，她常常粗暴的向北野武要钱，“不过就三十万，一副了不起的样子。”“零用钱没了，给我二十万。”

过世后，姐姐交给北野武一个遗物袋子，里面是以北野武的名义开的邮政存折。

1976年4月×300000
1976年7月×200000
……

跨越20余年，近千万元存款，分文未动。母亲以她个人的方式，为北野武留下了这笔钱。她可能不会想到，再过20年，北野武将用什么样的方式，把钱花出去。

“最后的较量，我明明有九成九的胜算，最终满盘皆输。”

2019年6月12日，北野武与另一个“母亲”的较量，无论输赢，终于迎来了一个结果。

PS.虽然很奇怪
不知为什么正好是父亲节
祝所有父亲节日快乐

参考资料：
《北野武自述：无聊的人生，我死也不要》米歇尔·特曼
《北野武的小酒馆》北野武
《菊次郎与佐纪》北野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