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非首发,文责自负
我嫁与沈兰君时,婆母便是十分不喜爱我的……
沈兰君本是这勇毅伯爵府的嫡子,听说只因为娶了一个身份十分不光彩的娘子,而丧失了世子之位,从此一生沉迷酒色,郁郁寡欢。
可实际上,我是户部侍郎的庶女,自小因为才华横溢,誉满京都。
原本就是沈兰君先说爱我的,还亲手题了情诗在我家的大门边。
如此风流潇洒的举动,让长居深闺的我十分心动。
可娘偏拦着我,说我俩身份家世悬殊,并非良配!
爹爹私下里,早替我选了一位待考的举子,听说还是拜在他老人家的门下……
我与沈兰君当时冲破重重阻碍,才最终结成良缘,一时之间,真可谓京都城里流传在百姓与权贵间的佳话。
只是“君恩匆匆如流水”,还没等到我花残粉褪,他的深情,便又给了一个伯爵府上陪床的丫头……
沈兰君年少时曾经因为骑马伤了腿,婆婆从屋里分给他一个丫头,照顾他。
那一年,沈兰君遭到府上小娘的算计,不但瘫在床上躺了一年,还因为附骨蛆,险些失去当世子的机会。
大门大户的人家一向如此,也就外头看着光鲜亮丽,内里又哪里有什么情分可言?
勇毅伯爵府是上百年的世家,又怎么能有一个瘸了腿的继承人……
那段时间大房的待遇一落千丈,也正是沈兰君人生最低谷的时候,那陪床丫头,就以一个温柔可人的形象,走进了沈兰君的内心。
原本,我也并非一个容不下妾室,内心善妒的女子。
只是,尚未等我过门,那丫头就率先向婆母拿了赎身银子,离开了勇毅伯爵府。
那时的我还庆幸,她是个知情识趣的“妙人儿”!
毕竟,当时我还年少轻狂,又有哪个女子不想独占夫郎的宠爱呢?
况且,沈兰君更是京都城里数一数二的美男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当他一身白衣,送我三朝回门,亲手扶着我的腰,抱我下马车时,我清晰地从家中其他姐妹眼中看到了名为“嫉妒”的情绪。
我娘虽然受尽爹爹宠爱,平时吃的,穿的,尽是这府中顶尖的。
只有一样,她的身份不光彩,并不是爹爹的大娘子。
娘亲的母家,也曾是宦官之后,只是后来遭到了圣人的贬谪,抄家灭门。
爹与娘从小就是青梅竹马的,一听娘亲遭难,就快马加鞭,赶了过来。
可那时,娘亲就已经被发卖到妓寨之中去了,虽然不曾失去清白,却也成了她一辈子的污点……
任爹爹再如何喜爱娘亲,她也只能是爹爹见不得光的“贱妾”,任主家随时打死,低微到与家中的牲畜无异,我连光明正大叫她一声“娘亲”,也是不被允许的。
可现在,我终于可以让她老人家“扬眉吐气”了。
因为,我不但是沈兰君心爱之人,还是他的“正头娘子”。
我只嫁人三天,对于娘亲来说,就好像过去了三百年,她生怕婆家对我不好,刚一进屋,就神情紧张,死死拽着我的双手。
“他们全家,可对你好吗?”
我刚嫁人,虽尝了雨露,却还保留少女的天真。
“娘,我是嫁与沈兰君一人,又不是嫁与他全家!只夫郎一人心中有我,不就足够了……”
娘亲听闻婆母十分不喜欢我,立即十分忧心。
“你还小,不懂!”
我因为娘亲在爹爹那里受宠,自小也没受过什么苦难,性子天真浪漫,自然想不到娘亲后来会一语成戳。
我与婆母自从过门便摩擦不断,起初,沈兰君还是同我站在一边的,可渐渐的,家无宁日,他也受够了,就对我敷衍起来。
关系恶劣时,还会恶语相向,甚至面对婆母的恶意刁难,他也会选择视而不见。
我过门一年,肚子还毫无动静。
婆母便随便找了个由头,每天命令家中婆子用荆条抽打我的腰臀二十下,美其名曰;活血化瘀!
婆母总嫌弃我和瘦弱,不适合生养。
当我鲜血淋漓,被婆母罚跪在院子里,向沈兰君伸手求援。
他却只丢下一句;“你先让母亲出了这口气,她定不会再找你的晦气……”便匆匆而去。
廊上婆母笑得刺耳:“你这妖妇当我的兰君去干什么?实话告诉你,香梅有了我的孙孙,兰君已经寻她们母子一年了,他此行就是想接回她们……”
这怎么能行?
我还没成功怀上沈兰君的嫡子,我还没有接娘亲过府,享受天伦之乐……
我匆匆跑回屋子,急吼吼命下人端来铜镜,却只在镜中见到一个脸色蜡黄,瘦弱不堪的怨妇,再不见往日的活泼天真!
沈兰君对我不好,我不敢同爹爹讲。
他除了我,还有许许多多的儿女。
在后宅里,子女的利益,荣辱本就和母亲相连。
我并非男子,本就不能救娘亲于水火,不能给她一个体面身份了,万万不能再连累她了……
“珍珠粉!螺子黛,快,都给本夫人拿过来……”
我的丫头叫翠儿,还是我娘亲花了二十两,在我出嫁以前从农户手里买回来的。
娘亲说沈兰君乃大户人家出身,怕丫头太出挑,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僭越了我。
可现在,我身边,却连个可以出主意的人都没有了……
翠儿:“回少夫人,早些日子,少爷屋里便再没人送过来了……”
我的份例不多,还要时不时送回去,给娘亲装面子,装点自己尚且捉襟见肘,就更别提买像螺子黛这样珍贵的东西了。
又有谁能相信,像勇毅伯爵府这样的人家,堂堂少夫人,会穷死呢?
沈兰君是上午出去的,香梅母子,刚刚好赶上回府吃晚饭。
那丫头当真长得水灵,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身上还带着奶孩子时,特有的风韵。
原来,男人们眼中的“母性光辉”,如此颜色!
我作为少夫人,自然要演的贤良淑德,做势想抱一抱她怀中孩子。
没等香梅拒绝,那野种却一把被婆母接了过去。
“你可抱不得……”
我就那么被安排坐在远处,眼看着她们一家合乐,尽享天伦,在心中暗暗的恨着。
“一个见不得人的野种,我又有什么抱不得得?”
沈兰君当真爱极了香梅母子,硬生生要把他们的野种,寄在我名下抚养。
而那时,我正在府中小产,将养身体,一天一顿鸽子蛋都吃不上。
我躺在床上,就剩了半口气,龇牙咧嘴地拒绝了他,仿佛一只受伤的母兽。
沈兰君一脸失望地看着我:“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对啊!
我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迄今为止,我嫁给他还不到两年,一共整整六百天,到底是什么东西,就让我从一个天真浪漫的少女,硬生生被逼成了一个怨妇,现如今还失去了自己骨血相连的孩子,这到底是为什么……
香梅入府,我失去了自己身为少夫人,所有的体面,更加没有说话的权利。
我躺在床上,突然就明白了娘亲当时为何要替我拒绝勇毅伯爵府的亲事。
原来,我们之间,当真天差地别。
沈兰君和他娘,又何时真心把我当成人看待过……
我发誓,若我今天不死,来日他沈兰君,必亡!
香梅的儿子成为沈兰君的嫡子没多久,她就又有了身孕,倒是好福气。
我不在阻止沈兰君宠幸香梅,甚至默许她成为这勇毅伯爵府的”无冕之王”。
不过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没几天就原形毕露,倚仗肚子里有块肉,人参鹿茸燕窝,各种补品,就流水一样往自己屋里端。
十个月后,她果真胎大难产。
女人生孩子,本来就是九死一生。
况且,产房血腥,沈兰君无法靠近,香梅她还不任我拿捏!
等没了香梅,她的儿子,不过一个未满三朝的孩童,我还不搓扁揉圆。
为了避免沈兰君失去爱人痛心,我还特意从民间搜罗许多与香梅相似的女子,替沈兰君纳为妾室,他自然乐不可支。
从前,我以为他独爱我或者香梅。
可现在我知道了,他的“爱”,一向如此上不了台面。
只要有一个女子稍微对他小意温柔,他从来都是来者不拒
没几年,沈兰君就因为附骨蛆再发作,而成了废人。
我那狠毒的婆母,也因为中风,终日被关在屋子里,不能外出。
我知道他们母子情深,刻意把人搬去一处。
他们既然如此情深,就定然要吃在一处,拉在一处,烂在一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