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汐跪在地上捂着头，从剧痛里缓过神来。

      她拉住崔雪拿着衣架的手不停摇着头解释着：“……妈妈我不是故意的，我在巷子那里碰到了个精神病，他突然追我要打我……景潼帮我的……还帮我报了警……我不是故意的妈妈……”

      “真的妈妈，我不是故意的，没有想夜不归宿……真的……”她乞求着崔雪的信任。

      崔雪紧盯着她红肿的眼睛，脸上残留着脏兮兮的泪痕，搭在崔雪手背上的那只手在无意识发着抖……紧握的衣架慢慢松开落在地上。

      “南汐，我很早就跟你说过了不要理景潼不要跟他说话！你不知道他什么情况吗？他没爹没妈，小学就跟那些混社会的搞在一起，能是什么好东西吗？”崔雪捏得她胳膊发疼。

      “可是，”南汐眼眶通红地看着她，“妈妈，他帮了我。”

      “精神病不打你就会打他，那算的上帮你吗？精神病都敢打，暴力基因是会遗传的！哪天打你怎么办！你能不能听话点！离他远点！听到没！”崔雪大声呵斥着。

      她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崔雪看她乖顺的样子气消了大半，摸了摸她的头，放柔了声音：“对不起，妈妈气头上打重了，乖，别哭，明天还要上课，快去洗澡休息。”

      她点点头，眼眶涩得发疼，起身回房。

      头上的疼痛还在延续着……她打开灯，走到窗边。在拉上窗帘前，她看到对面未开灯的窗边靠着的人影……

      这一夜她睡得极不安稳，在梦里不停被什么东西追赶着，一会是浑身脏污的恶犬，一会是癫狂暴力的精神病……意识被困在梦里怎么都醒不来……

      ……

      她睁开眼，变回了8岁时的自己，穿着小碎花裙子站在巷口，地上躺着一盒撒了一地的糖。

      她抬头看向走远了的身影，视线变得模糊不清，眼眶里不断涌出温热的液体。

      南汐记得那是搬家前爸爸最后一次见她时带给她的。他说，送给汐汐的礼物，爸爸会一直爱你的，跟妈妈走吧。

      她记得他走后，她从楼上扒着窗户看到那个说话很温柔的阿姨坐在他的车里等他，摸着肚子表情柔和。

      这个阿姨怎么老是摸肚子呢，爸爸又要帮忙送她去医院吗？她好可怜哦……

      车子启动走了，她再也没见过他们。

      南汐跟着妈妈搬家了。新家又小又旧，她和妈妈一起打扫了好久，妈妈疲惫地坐在沙发上，夸她好乖。

      她在妈妈怀里窝着，突然有水滴落在她脸上，她想抬头，却被妈妈紧紧搂在怀里，她听到压抑的哭声，她身后的怀抱在颤抖……她突然也好难过，她不想让妈妈难过。

      直到那一天，她坐在沙发上抱着糖盒，从妈妈手机上翻到了那张照片，是那个阿姨的。

      “妈妈，这个阿姨是不是你和爸爸的朋友呀？她之前还给我买冰激凌吃！她的病好了吗？为什么老是摸肚子呀？”小南汐对正在整理东西的妈妈说。

      崔雪抽空抬头看了一眼手机，顿时定在原地……

      她记得当时崔雪突然冲过来抓住她的手让她再说一遍的情形，那时她已经隐隐察觉到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事。

      她乖乖地重复了一遍，崔雪逼问是什么时候的事。

      “是儿童节妈妈和爸爸带我去游乐园的时候，妈妈去卫生间了，阿姨请我吃冰激凌，她肚子痛要爸爸送她去医院……”她看着妈妈的眼睛越来越红，嘴巴在发抖……她有些害怕，妈妈抓得她好痛。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瞒着我？！”

      她听到妈妈声音变得好奇怪，不安地抱紧糖果盒。     

      “阿姨说如果跟你说了你会为她担心的，让爸爸送她去医院就好……”

      她看到妈妈突然笑出来，她从没看到过妈妈那样奇怪的笑，她的心都在发抖……

      妈妈的眼睛却在流眼泪，那双眼睛的目光不知道落在哪里……妈妈的声音像被什么从喉咙里划开了一样，嘶哑刺耳……

      她知道自己做错事了，她没有听阿姨的话，告诉了妈妈，也没当时就对妈妈说实话。那天爸爸走的时候让她和妈妈说公司有急事得去处理。

      “妈妈，不要哭了，吃糖好吗……”她把包装完好的糖盒捧到妈妈面前，拉住那双颤抖不止的手。

      她感到身子突然被一股力道推出去，脸磕在沙发扶手上……她还头脑发晕的时候崔雪一下子过来抓住她，眼里全是血丝问这糖是哪里来的！

      她被吓得连哭都忘了，呆滞地看着崔雪开口：“爸……爸爸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