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遇到了高中时的历史老师。我没有打招呼,因为我已忘记了她的姓名,于是就那样擦肩而过。十年,老师怎么会认识我。
而十年,其实关于她的印象并不多。
一件事是同学所说。说老师刚走出办公楼的大门便向远方挥手,垫着脚热情至极的样子,而后喊着“爸”便跑了出去。虽然不是糗事,但这件事说出来也被我们着实的笑话了。如今想来,实在不知哪里好笑,反而羡慕老师那时的孩子气。
还有一件事是我的调皮。那时我恰好坐在讲桌右侧的单人座位,就在老师眼皮之下。上课时无聊,我便扭过头边听老师讲课边回看其他同学。老师初时没有在意,但渐渐发现同学的注意力都在她左下方。于是低头,用教科书很实在的用力拍了下来,笑着说了什么,让我专心听讲。
又或者老师并没有笑,是用书轻轻的拍了一下,然后严厉的让我专心。这个我记不清了。也许当时记忆里的老师便是如记忆里的模样,瞪着一双又小又黑的眼睛,露出满口小牙,惊讶状的。也许,我真的记不清了。
最后一件印象深刻的事,是小考后责罚几个不及格的人。当然,这几个人中便有我。责罚的原话我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我被要求论写偷袭珍珠港的必然性。这东西对于废话连篇的我似乎颇为容易,于是在周一我便交上了用“鸡爪字体”和废话组成的作业。出乎意料的是老师说这一次惩罚结果很好,其中有几个同学写的东西非常好,要求贴在教室后面供人瞻仰。这其中,也便有我一个。下课时我对着那“鸡爪字体”的一叠纸突然想,如果写的字美一点就好了。
这便几乎是我对于她的全部印象了。而其他的便是同学之间的杂谈。例如,这个老师人很好,只是不漂亮。那时我们颇有担心她嫁不出去的忧虑,但也一致认为老师不用我们操心,她和我们一样年轻。
可老师终究还是嫁了人,在这周一的傍晚,带着孩子去江边散步。刚会走路的孩子,在地上蹒跚几下便又要抱,抱起来却又吵着要下地。老师对孩子似乎很不耐烦,但眉头只是一皱便又恢复了平静,在孩子额头吻一下,牵着孩子的手又向前走去。
我们便这样擦肩而过了。我回头望着老师矮小的身躯,那两条活泼的垫起脚蹦跳过的腿如收拢的圆规一般,摇摆的迈着步。脸上也不再有青春,暗黄的脸背对着仍然明亮而炙热的太阳,一双小而黑的眼睛中只有她的孩子。
我突然想追上去问,她曾经是不是做过我的老师。但我又想,认错了,多不好意思。
也许,我真的认错了。
我没有确认,而她就这样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