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萨行记（16）我和沈凡的幸福之光
看着难以开口的寒暄，我被打动了，掉进了回忆是旋涡里。在回忆里，始终还有些事情缠绕着。一首《好久不见》让我不能自拔，一个曾经在我最悲伤的时候经常给我唱《好久不见》的人，如今已经不见。
没有爱情的时光，他陪着我笑、陪着我闹，无下限的逗逼，他说，“妹妹我都这样了，你还不笑笑吗？”我配合地笑了，大叔说“风车，来拉萨那么久我还以为你不会笑的呢，看来还是他的逗逼能让你笑。”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第一次见面，他说“你跟我北京的妹妹很像，以后就叫你妹妹吧，你不作声我就当默认了。”就这样我多了一个哥哥，开始我是拒绝承认的。
那会我只觉得这人好烦，打扰我想事情。就这样多了一个哥，由开始的不接受到后来真把他当哥。
《好久不见》不关风月，只是每一个深夜他习惯失眠，就不断敲我房门“妹妹，起来我睡不着，快来听我唱歌”。有时候我当做听不到，他就会一直敲，直到我起来。我睡眼朦胧抱着枕头，两个人背靠背，他开始唱《好久不见》，声音跟陈奕迅很像。唱着唱着他没有感动到自己，却把我唱进了不愿意的回忆里。有一个人，我愿意此生不再见。
每次，尹半夜起来上卫生间看到我们两个坐在客厅里唱歌，总会说：“沈凡你神经病呀，几点 还在唱歌？车车别忘了你明天还要到店里的，早点睡吧。”可是跌进回忆的我，总是不肯再回去睡觉，就像我不想再回去原来的城市一样。
小欧继续旅行去了，不语也离开了。在拉萨，我又是一个人了。
每天我跟尹在店里，他卖东西，我制作手工艺品。我学会了搭配各种首饰，学会了编彩绳，而这些都是尹教我的，他是很隔壁的藏族阿妈学点，他们感情很好，偶尔我也会过去串门。如果他不是那么沉闷的话，也许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而我依然每天6点之后还会去逛布达拉宫，晚上就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布达拉宫广场，就这样默默坐着。仓央嘉措说：
住进布达拉宫
我是雪域最大的王。
流浪在拉萨街头，
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
在八廓街的转角，我听到了最凄美的爱情，那是最美的情郎写给漂亮的玛吉阿米姑娘的情诗：
自恐多情损梵行,
入山又怕误倾城.
世间安得双全法,
不负如来不负卿。
不负？可最后不都负了吗！
后来可能是沈凡听说了我一个人出去，他就开始打我电话，“丫头，在哪呢？”
“布达拉宫广场。”
“等着，别到处跑，我去找你。”
我在夜里方向感为零，所以每天的路线都一样。不管他来不来，我依然会坐到晚上九点半看完布宫喷泉，然后去转经筒再回去。那晚之后，他经常带我出去玩。
在六一儿童节那天，我们一起去逛了夜市。这是八廓街夜市的最后一晚，从此以后再无自由的夜市。我们穿梭在每一个摊点里，认识了各种驴友。我居然不知道尹也在摆摊买东西，看来我对他了解太少。异域的风情，别致的首饰，有些是从尼泊尔带回来的，有些是手工制作的，有些是本地的工艺品，更多的是明信片。我和每一个摊主聊天，即使我们什么也不买大家也聊得很开心。而沈凡不知道去哪里逛了，反正我是不知道路回去，已经打算好自己打的回去了。
我看中了一套尼泊尔回来的裙子，因为最后一晚了，所以卖的特别便宜。我在挑款式的时候，沈凡过来了“丫头，挑好了吗？老板多少钱？”
“帅哥看在你这么帅的份上，又这么疼你女朋友，就再减10块吧70成交了。要不你也来一套？可以再优惠。反正今晚是最后一晚了，就便宜卖了。”
“他不是我男朋友。”
“我是她哥，这不过节嘛给她买一套衣服。我也买一条吧，我也要过节。”说完沈凡也一起跟我挑。
“丫头，哪条好看帮我看看。”
“红色的，西藏红特别适合你。”尼泊尔的裤子特别夸张，但是布料特别舒服。
“好就这条了，丫头还没挑好啊，来我帮你挑。”说完他帮我选了一条很有西藏风情的裙子和还配了一件上衣，很漂亮。
那时候我对他还不是很接纳，觉得他自以为是。不想让他付钱，但他执意要送我，“给我妹妹买套衣服怎么啦，大过节的，赶紧收下。”
因为不想欠人情，我给他买了一个藏式的法器。他很喜欢，像个孩子一样。“哎呀，妈呀，我不但有了一个妹妹，还给我送这么好的礼物，真好！”第一次，我开始好奇外表看起来成熟的人，怎么思想一点都跟不上呢？
我们逛到晚上十点多，夜市也慢慢开始散场。很多人都是有点失落的，因为今晚是最后一晚了，此后就再也没有夜市了。具体原因众说纷纭，当时沈凡有点感慨和失落。
“就这么结束了，拉萨的夜市就这么没了了真可惜。想当年我刚来拉萨的时候，身无分文，就是靠着夜市摆摊挣钱的。那时候摆摊的人多挣钱呀，而且又不辛苦，白天去玩，就晚上摆几个小时的摊，生意不好的都能挣个好几百，好的能挣两三千呢。丫头呀，要是你那时候来拉萨摆摊，绝对很快就变成富婆。”我是有点累了，想回去了，想不到他却给我讲他的历史。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至始至终我感觉与他还没有熟悉到互诉衷肠的份上。
“哎，我说丫头，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你到底回一句话呀。哑巴啦？”沈凡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我面前，对着我做了个鬼脸。
“噗，你要不要这么逗。走开啦，我在听着呢。”好久没有人给我做够鬼脸了，这么一张帅气的脸将自己的五官挤在一起，能不笑都难。
“你终于笑了，我还以为自己在自言自语呢。”
“你这多年都没回家了，在拉萨开心吗?会想家吗？”我出来十多天了，爸妈并没有知道我已经到了拉萨，其他人都知道了。我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他们，离家千里还这么瞒着他们。
“在北京我没有家了，只有房子。拉萨就是我第二个家，在这里很舒服，每个人都很好。没事做做旅游挣点钱，累了就出去溜达一圈，不用工作，还有这么多人陪着，这样的生活多好啊。”
“可是，你真的开心吗？”
“大过节的，说这些做什么。来，丫头我们去玩那个吧，看他们飞得好高啊，肯定很好玩。”我知道我问到他心里去了，想转移话题呢。
前面的广场，有几个孩子在玩幸福之光。就会发光的塑料玩具，有点类似于弹弓，但是会发光的，然后看谁的力度够大往天上发送，在地面看上去，像星星一样一闪一闪的很是好看。我看着沈凡和孩子们玩得不亦乐乎，嘴角不觉得微微往上翘。人生若是每天能这么开心，多好啊！
“来妹妹，我教你玩儿，很简单的。”说完他手把手教我，当我看着幸福之光从自己手中发射向天空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心中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幸福之光在我手中再明亮，到了天空也变成点点星光，然后落下，我去寻找，再次发送。
“哇，好美啊!老板，它为什么叫幸福之光呀？”虽然以前没有见过，但这不过是普通的玩具。
卖玩具的是一个身着藏式服装的中年大叔，他用浓厚的藏式普通话说“我希望玩这个玩具的孩子，都有一个幸福的童年。”
“哎呀，大哥您真有情调，怪不得这么多孩子买你的玩具，连我妹妹这么大的人了都喜欢玩你家的玩具。”明明是他自己爱玩，还把我拉下水。
“看你们玩得这么开心，再送你们2个就当纪念吧，反正这么晚了又是最后一天摆摊。”说完大叔再给我们掏出两个，其实我看他的框里有很多玩具没有卖出去。
“那么怎么行，大叔我给您钱，大晚上的也不容易。”其实我是不忍心，生活不易啊。
“千万别给钱，说好送你们就是送的，拿去吧。”藏族人真的就是说一不二，很爽快，不会有什么心眼。这也是我为什么想呆在拉萨的原因，跟藏民相处真的很舒服，完全无芥蒂。
我和沈凡，在广场上玩了一个小时，夜市的人早已散去。沈凡的2个幸福之光灭了，我的那个不久也没有电了。手中这个我不想玩了，我要留着放在客栈。路上的车辆行人也基本没有了，于是我想回去了。
“这么晚了，回去吧。”
“妹妹，我饿了。咱们去找点吃好不好？”
“这么晚了哪里还有吃的？回家下面吧。”我是真累了，想早点回去。
“我不要，回到都饿死了。走，哥带你去好吃的。”说完拉着我就走，七拐八拐的，隐藏在一个巷子里的一个没有招牌的夜宵摊，人还挺多。
“老板，老规矩，但是要双份，我妹妹不能吃辣的，一份不加辣椒。”看来他是常客，菜单都不看就直接报了。
“好嘞，二位估计要等会，今晚人有点多。”一听口音就知道是四川人，拉萨好多川菜馆的。
“没事你忙你的，我们等着。”
沈凡给我倒了一杯开水，“丫头，喝杯水暖暖身子。我很喜欢来这里吃夜宵，老板很好说话。”
“嗯，谢谢！”
“妹妹，你为什么来拉萨。”
“找答案，你呢？”
“我？不知道，我觉得现在挺开心的，就像今晚，我多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这一天晚上，两个流落在拉萨街头的人诉说着彼此的悲伤故事。
人生不容易，沈凡的故事就像无处安放的生命•离开帝都，是否就回不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