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无寒意。
叶尽草枯,天地露真容。麦田新苗,清爽铺展,如稚气的小孩,向我招手。
我自己,行大野。只要有太阳,影子便是至亲,不离寸步。阴天,看它不见,问它,它说躲我心里了。心里有它,便不孤单,出战或者默然,都是自然。
在长街,在郊野,我爱摇动那黄叶的树木,让它们的叶子撒落一地。既然都要离枝,何必纠纠缠缠?叶飘如蝶,散一地金色。叶脉如筋,画一季生命。我的摇动,叶子和树会感激我吗?在山林,叶落水面,随溪出山,一路潺湲不知带它到哪里。会被草树绊住,还是被玩水的孩子捞起做船,还是被浣衣的女子拿起端详?思绪,被深情唤起,哪里会有际涯呢?
行大岭,丘陵山地间有延展的小平原,如人解开衣扣,一展容天襟怀。它们陡地激我豪情,让我想起秋高走马,英雄使枪。真想即刻跨上良驹,一鞭轻撩,走遍这原野平川,最后立马长啸,箭起雕落……
山那边有新识的友人,他们正勃勃着自己的追求。不必说他们的作为卓越,事业宏大,也无需说他们的声音震响,星火燎原。但他们执着的生发让我感激,不仅是佩服,而想提笔记写了。
谢添总能把握我的每一下心跳,常鹏涛的朗读使我忘了那文字是我自己的书写,觉得这是别人的创造,一个新奇魔幻的世界引我陷落。《一念》的演绎,谢添就是演员,我知道除了他,这世上再也没有谁能把它的味道读得如此入心回肠,韵味永绕梁。《草木青山忆故人》,那是我亲兄弟的跟随吧,如走长路,我拐弯抹角,我上坡下岭,我迂回曲折,我直道猛喝,他都如录了视频,每一步都不会差错一点点,他揣摩得超过我对意境的开掘表达,再创作的同时已经让原本的作者忘我,而觉得是朗读者自己的生产了。常鹏涛,这个一见如故友的好兄弟,质朴和才情让我一生记住他了。
利亚的声音魅力何须多说,弱弱柔柔的她有时读得一身侠气,如《凤梧》,声音的质地合着文字的节奏,如河行深谷,激石穿岩,回声冲荡旅者的心头。猛回首,岁月的苍茫已经成了一襟秋照,半山晚钟……
去年,小雪那天下了大雪,我兑现承诺,放孩子们融入雪野。我立在窗前,看雪的渐大,看天帝的挥洒,他们却在古驿道堆起骑马的李白,问天的苏轼,劳作的黄道婆……今年,再有二十天就开始真正的雪季,天地素净,人心沉静,这是人和自然都需要的思索沉淀期吧!到那时,山那边的朋友都会聊发少年狂,被学生高高抬起,扔到厚厚的雪原吗?而有多少关心他们营造的文字的人们,在深夜的灯光和满天的星月下读着他们的奉送,一遍一遍地想着这作者是怎样的文笔,把斑斓的人生写得如此让人神往?想踏着深雪叩开他的门扉,谈文论道于山中,而异地的朋友把他们的笔会和争鸣看做是莫大的幸事,都引颈翘首,企盼元宵节的相逢,那时让思想和言语的碰撞激烈生花吗?
那时一定有梅,迎着雪开。顶着芦花的芦苇上的一只小雀,猛地惊起飞远。稍远,一人寒江独钓,却不是孤寒的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