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元旦这天早上，小鱼破天荒的起个早。早饭后，李沐站在儿子小鱼旁边，一起看昨晚没看完的跨年晚会。这孩子最近迷上了一位歌手，恰好昨晚五个电视台都有他唱歌。

他一下子看不过来，一首歌都不想放过。平时这个点说八个好，他也不会起床的。

手机里不时有微信的声音，新年一定会收到许多祝福的话。李沐赶忙打开手机，随意瞄了一下自己身后，貌似有个板凳，往后退一步想坐下来回复。听着小鱼一连声的“哎哎……”，还没来的及反应他喊啥呢！一屁股坐在一个按摩器上。

按摩器一滑 ，李沐滑坐在地上。胳膊被摔的好疼，幸亏手机没有摔出去。否则，这新年的真是一点都不快乐。

小鱼笑得眼都快没有了 ，然后“幸灾乐祸”说：“我都提醒你了，你还坐。”

“我哪知道你哎哎哎个啥？你又没说明白。”坐了个寂寞，李沐好笑又生气的揉着酸疼的屁股。

小鱼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你动作太快，这不没来得及说吗？”

看完一个台，小鱼要去卫生间，小鱼这段时间又吃胖了，抱着越来越吃力。从卫生间出来，经过门槛时，不知被啥绊了一下 ，李沐的身子忽然往后一倒，娘俩一起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小鱼太重了 ，压得李沐整个右边的身子一下也动不了。她想把小鱼从身上翻到左边，推一下，小鱼的身体纹丝不动。

“妈妈，怎么办啊？”小鱼倒是看不出来一点害怕的样子。

“没事没事，妈妈来想办法。”李沐安慰的拍拍儿子的头。“我一点动不了，咱得找人帮忙。”

“打110，119都管。”小鱼说。

“可是我够不着手机。”李沐头往后仰着，看见茶几上的手机。再一次推推小鱼，还是推不动。

“妈妈，你能坚持吗？”小鱼的胳膊一点力气都没有，没有支撑，他的脖子仰的有点累。

李沐看一眼墙上的钟表， “不能坚持咱也得坚持 ，咱得学会坚强。对吧？”女儿周小米今天早上的火车，说是中午到家吃饭。要是打的的话，应该快到家了。

正说着，阳台上传来开门声。

“我回来了，妈……”周小米打开门，一眼看见躺在地上的妈妈和弟弟，吓了一跳。门也来不及关，扔下箱包，跑进来。先拿个枕头放在李沐头下，然后去拉小鱼。

“不行不行，你拉不动他的。别弄疼了小鱼的腿，赶紧去西边邻居家找人帮忙。”

“好好，你俩别动，我去喊人。”

李沐听见小米敲邻居家的门声，一直没人回应。可能人家出去玩了。

“再去东边找。”小米刚进门，李沐吩咐说。

“打119吧。”小鱼又说。

“好好，如果真没人帮忙，就让你小姐姐打电话。”

周小米再进来的时候，后面跟着一个邻居，李沐一时想不起来他是谁家的？

邻居进来，就去抱小鱼  ，“不行不行，我的腰疼。”

“他的胳膊能架着吗？”邻居问。

李沐摇摇头，“不能往前架。”

“丫头，你抬他的两条腿。”邻居跟周小米说。

“不行不行，我的腿疼。”小鱼的膝盖，刚才被撞在地上过。

“那怎么办？”邻居看着这也疼那也疼的小鱼，有点手足无措。

“你把他翻左边，我起来。”李沐说。邻居抱着小鱼的身子，稍微动一下，她慢慢挪着坐起来。

“左边没有空间，地上太凉了，丫头你找个东西垫在他肚子下，枕头也放在头下面。别着凉了，把他往前拉拉，再翻身。”

小鱼胖胖的身子趴在地上，一动不能动。李沐没有时间去难过，跟邻居一人架一边，小米后面托着他的屁股，一起用力把小鱼拉到一个能翻身的地方。

然后再翻过身，脸朝上，终于能扶着小鱼坐起身来，李沐松口气。

“这样没法使劲抬，找个单子，让他坐上面，抬他到床上。”

周小米赶紧去屋里找个单子 ，铺在地上。三个人一起用力 ，把小鱼抬到单子上，然后再抬到床上。

折腾这么久，怕小鱼心里难受。李沐让他在床上坐一会歇歇。

邻居看着没事，才转身往门口走。

“谢谢你，今天要不是你帮忙，真不知道怎么办？你家是玻璃房的吗？”李沐跟上去问，真不好意思，还不知道人家是哪一家的？

“都是邻居，帮忙是应该的。我是东边第二家的。”邻居笑着说。

“谢谢叔叔。”周小米后面大声说。

“没事没事。”

送走邻居 ，李沐才觉得自己的尾骨疼，腰也不舒服，头还懵懵的。

                （2）

“去医院查查吧， 别摔成脑震荡了。”周小米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 ，一脸关心的说。

“没事。”李沐回到小鱼屋里，看着他的满月脸。“你太重了，从今天起，你得减肥。奶茶不能喝，饮料不能喝。”

“激素药才是让我发胖的原因，总不能连药也不能吃吧？”小鱼一听说不让他喝奶茶 ，一脸不高兴。

“饭当然得吃。”

“吃药会让人脾气暴躁，心情不好。”小鱼继续说着自己的话题。

“我看你每天的心情都特别好。”周小米跟进来，撇嘴说。

“咦嘻，妈妈 你看小姐姐 ，又说我。”小鱼的两只脚对着放，每次说不过姐姐，就找李沐求救。

“都多大的人了，还天天向妈妈撒娇，羞不羞啊！”

“我才十六岁。”

“大哥，你都十七了，还十六呢？”

“没到生日我就是十六岁。”

“好好好  ，小鱼今年六岁 ，这下行了吧！”

“行了 ，少说一句。你一放假回来，就跟弟弟吵吵。”这俩孩子从小到大，每天除了睡觉就没有不掐的时候。

“能跟我叨叨，就说明他没事。”小米给妈妈使个眼色 。“摔得最重的是你。”

听小米这么一说  ，李沐的腿感觉更疼了。本来女儿放假第一天，赶上元旦 。该做几个菜的，现在看来要泡汤了。

“咱中午就吃方便面，省事。”

“那怎么行？我鱼片都腌好了，歇会给你们做水煮鱼。”

“行吗？”

“没事。”

“昨天晚上吃的水煮肉片，今天水煮鱼，哇塞，简直太幸福了。”小鱼一听到有肉吃，就忘了被摔和减肥的事。

午饭后，小鱼回屋玩手机。李沐躺在沙发上跟周江打电话。

不知道为啥？半天都没有事  ，一听到周江的声音 ，鼻子一酸，眼泪跟着流了下来。

“我跟小鱼摔倒了。”她哽咽着说，“他压在我身上，一点都起不来。手机够不着 你说这要不是小米在家找人帮忙 ，我们娘俩咋办？”

“那你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小鱼摔到骨头了吗？”周江那头着急的问。

“没有，他说膝盖疼，穿的这么厚也没法看。”

“别哭了，啊？这是预料之中的事，他比你还重。再过几年，恐怕连坐都不能坐，那时候才更难。实在要不行，我就办内退。”周江知道这么多年，李沐一个人在家照顾小鱼的确不容易。

“办内退工资不就少了吗？”李沐问。

“是啊，我现在一个月开六千，内退只能拿两千块钱。比正式退休少拿两千。”

“那不行，不能半内退。小鱼常年吃药，小米大学还没有毕业，毕业还要考研。一个月两千块钱哪够用的？”

“你一个人太累了，你要累出毛病，日子更难过了。”

“没事。”李沐的眼泪来的快，去的也快。站起来走几步还是疼的厉害。“我还能坚持几年。车道山前必有路 ，总会有办法的。

有啥办法？李沐也不知道，小鱼的病情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严重，到啥时候讲啥时候。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安慰周江。

“我这两天单位事多 ，一时半会也走不掉。有人举报我以前那边卖的废料钱没有上交。你说手下的人累死累活的干半天活，中午想吃顿饭，我怎么好意思拒绝呢？查就查吧，反正我也没把钱装自己腰包里。每次吃多少，都在我的小本本上记着呢！”

“可能你干领工长时间长了，有人不想让你干了。算了，你累死累活干了这么多年，为领工区也操碎了心。不干，少操些心 不用活的这么累。”

“怕你担心 ，本来不想给你说的，还是忍不住。放心，大不了当个普通的工人。让小米给买一盒跌打损伤的药贴上。过一夜看看，要是严重我请假回去，你好好歇几天。”

“嗯，好，我现在没事了。”头朝后摔那么重，怎么能没事呢？说有事又能怎样呢？周江单位的事已经让他够烦的了，不想再让家里的事让他分心。反正小米在家，能帮忙，总比她一个人好些。

挂上电话，李沐去小区门口的医药店买来一盒药。

周小米和同学约好去打疫苗第三针，晚饭不回来吃。小鱼点个外卖，李沐喝一碗豆腐脑，泡点碎馓子渣 ，对付对付。

晚上周江又打来电话，问李沐有没有贴药？有没有好一点？

李沐摸摸自己隐隐作疼的尾骨，说好点了。

新年的第一天就这样糟糕的过去了，不管摔倒多少次，都得爬起来 ，擦干泪，继续过好以后的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