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十点半,独自在家,简单做了早餐吃完,房间温暖、阳光照耀,我只觉得一阵头晕反胃,又趴倒在床上,脑袋空空。闭着眼睛,脑海渐渐浮现,淮海中路、襄阳北路,一直向西,常熟路地铁站,对,常熟路地铁站6号出口,银行边上弄堂口,你曾将我悄悄带到那里,然后给我不期而遇的一吻,急切、热烈,带来意外的欣喜。
慢慢睁开眼,疑惑出现在脑海,老去的人,是否真的还有真挚热诚的爱,如同少年。这是一个秘密,我与你,相遇、相识、相处、永别。仿佛你的出现只我一人知晓,你来,短暂停留,改变了我之后的生活;你离开,在遥远的大洋彼岸,从此消逝,没有一点曾经来过的痕迹。我只能将你埋藏在沉默中。
如果有人说起死亡,那么你就是我对死亡最深刻的了解,我了解到,死亡平等到残忍,早早降临到你身上---友善、谦逊、慷慨、乐于助人的你。我了解到死亡迅速到让人无法反应,3月离开6月去世,你说过一定会回来。我了解到,在死亡面前,爱恨情仇,不论我多么不情愿,我大声疾呼,我恸哭失声,我哑口无言,我夜夜迷醉,回不去、回不去。
如果有人说起怜爱,那么你就是我对怜爱最初的体验。你轻轻捧起我的脸,告诉我,我有多珍贵。告诉我,你有多珍惜。你说,我是这个世界给予你的最后的礼物。你说,“也许冥冥中你早就知道我很快就要离开,所以你出现,给了我最后的甜蜜。” 从你以后,我自爱、自尊,有时候或许有点骄傲,我只是没有办法让别人怠慢我,我没有办法让任何人怠慢被你如此珍惜的我。
然后有一天就静下来了,就明白过来了。明白我是不会再收到你的信息你的邮件了,明白你已经不在了,即使每天下午在路边做运动的老头儿一如既往,但是我们不再和他打招呼了。即使我买了你最爱的羊角面包也哄不了你了。没法办一起去最爱的酒吧听现场乐队了。你给我做过的菜,你说是你的奶奶交给你的,以后有机会教我。我明白直到我死去,我再也吃不到了。我们所有的约定,都不作数了。
一切都没有变,接着工作、玩乐、恋爱、旅行,10月10日你的生日,我买了一瓶我们经常喝的红酒,坐在公园水池边默默喝完。6月6日你的祭日,我买了一瓶我们经常喝的红酒,坐在公园水池边默默喝完。10月10日,又是你的生日,我坐在马来西亚海滩边,夕阳如炬。6月6日,又是你的祭日,我将在澳洲和未婚夫家人在一起。
是的,我改变了。我不再是那个带着戾气的忧伤的女孩子了,我戒烟戒酒了,我不再泡夜店了。我找到了想要一起生活的人,三餐起居、饮食男女,现在这才是我最关心的。我觉得我快要把你忘了,再也不去我们常去的酒吧,再也不走你家附近的路,甚至和曾经共同的朋友,也不再联系。再也不提过去。
但是知道你一直都在,成为我构成的一部分,即使我的皮肤上,也清晰得刺着关于你。你也会时不时出现,好像在今天,当我身体不适趴倒在床上,你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脑海,提醒我关于过去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