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她们这辈子就这样了

文自/半糖门

我爸爱旧,什么都攒着,零七杂八一点舍不得,至今为止,我初中骑的自行车还留着,挂在一面墙上,破的那叫一个可怜,看到它,你都不能笑,仿佛那是种嘲笑,会立刻显得你人品低下。

车后瓦还剩一半,似飞不飞地飘着,前瓦就直接不翼而飞,车把照旧是歪鼻子,蹬子还剩一只,围着转一圈,衔接处的螺丝见不着几个,我心里苦笑,难道还真如我爸说的“我不是在骑自行车,是在吃!”

上初中那会,我每周末回家,我爸都给我整自行车,不整不行,骑着就跟散架一样,没一个利索的地方,嘎~嘎~嘎~,太刺耳。

能有这番“战绩”,还是与发小周末回家在路上“镖车”所致,在懵懂的青春期,淑女压根就是林黛玉,装给谁看!脚蹬子一踩、车把一松,不是一般的狂热,直到腿麻木,才会稍作减速。碰巧路边有桑葚林,把车往树上一靠,溜进去就吃一嘴,出来大变“紫人”,还不忘卯足了劲儿互相嘲笑。

到了冬天,北风那个吹儿啊,依旧靠着辆破自行车嘎嘎嘎地“飞来飞去”,每周末我哥都在后边喊,骑慢点,小心车!我越听他这么嘱咐越来劲儿,骑到车圈差点瓢,那时候,我还真真切切地听到,我哥的同学在后边跟他说“xxx,那是你妹啊?”我哥说,“不然还是你妹啊!”俨然一副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傲娇样儿。

那风可真不是玩意儿,吹到脸上,说跟凌迟差不多一点儿都不夸张,尤其是逆风飞奔,看到有车从我身边经过,总是一脸鄙夷,不就四个轮吗,姐姐两个轮照样“干革命”!就在鄙夷的情绪还在拉扯的时候,突然我听不到任何声音,一阵儿嗡嗡嗡,一个机灵摔在了马路牙子上,那个疼简直是被瞬间抛弃的扎心!等我再抬起头,我就看到这样的一幅画面:零零散散冻的冰冰的路面,不远处的桥边,一个四轮卡在了桥墩上,轮与墩深情拥抱,久久不能分离,它的主人嘴里在喊着国际语言“help help help”。

呆若木鸡般缓过神来,立马拨通警察蜀黍的专属热线110,谁让我这么善良呢!可是依然看到他在向我招手,瞬间,我想起了阿基米德那句“墨索里尼”般的至理名言“给我一个杠杆,我能撬动地球”,我默念,真不是我不帮你,给我两个轮,我真的撬不动四个轮。

那是第一次我对“四个轮”发出了狂笑,四个轮奈何,奈何天,奈何地,奈何我不屌你!

甚至在路上经历了电影里神奇幻灭的离奇之事。

某个周末,骑着我的破车招摇过市,狂奔在路上,骑了一阵儿,感觉喉咙就像冒烟,似乎要着儿的感觉,忘了下前后左右,不是水库就是田地,除了路边的一个茅草屋还冒着点生气,跟杜甫笔下的茅屋如初一辙,外在的破败很难想象得到里面住有人家,看到了老婆婆,一碗水解了渴。

特有绝望路尽,忽然看见一处人家,想进屋讨碗水喝的朴素观。

在这条40分钟的车程之上,最相融的还是我们四个老铁,在小学,x>y>我>z,现在想来,我竟然没有垫底,甚是欣慰;走入初中,前两年依然是这个排名,我还是没有垫底,进入了初三,我依然没有垫底,并且排名来了大逆转:我>x>y>z,我觉得她们仨看我的眼神都有点不知所以然的无措感,我亦是,至今也不明白;后来,中考如期而至,只入了我一人。

自后,我们失去一致的步调,我与xyz奔入不同的乐园。

我上了是重点高中,她们仨选择了职业学校,但是后来也是各有结果,x上到一半中途放弃工作,y上了没多久转而去了卫校学习护理专业,z也是没完成职专,去了离家不多远的厂子打工。

老铁四人,自此四面人生。

高中的时候,我跟y回家有时间就见,那种以往相谈的感觉依然清晰,甚或更加珍惜。

至今,我大学毕业来北京工作两年,xyz都已步入妈妈族。面,已经不能用年的单位去期待了,几乎没怎么见过面,断层扎的深又深。

回家待了几天,之后离家,背着书包去路口等车,那天正好是热闹的集市,刚出了巷口就看见了x,她在集市上摆摊卖衣服,那一刻,我有种很久违的冲动,想过去说话,可是却没有迈出一步,正巧有人在买她的衣服,瞬间我莫名的地想感谢站在她的摊位前买衣服的人,因为忙于交谈和低头,大概可以确定她没有看到我。

x,胖了不少,本不白的皮肤几乎接近小麦色,衣服和价钱在她说来有点生涩,应该是刚摆摊不久,以前那个水灵辨识度极高的人在我的脑海里被打散了,怎么都拼不出来,因为之前从我妈口中得知,她是在家里人找的企业工作的,现在怎么在这里?

y,她们家就住在我家隔壁的旁边,不用见面都知晓她的近况,嫁人,生了一个女儿,不过一年中几乎都在她爸妈这住着,听说她婆婆没法看孩子,她自己带,工作也就扔下了,前两年她妈得了乳腺癌,化疗动了手术,她也一直在这边,方便照顾。

按照一开始的版本,她应该是另一种生活,跟一男生相识,就在男方父母来提亲之际,她妈张口跟人家要100万,本来就不太同意这门婚事的男方家直接撂了挑子,给吓跑了!

她怨过她妈,但是时间是鬼,总是偷走人的某些郁结,孩子的出生、妈妈得病让她习惯了现实照进旁边生活的光影,没了怨气,只当日子就是过。

至于y,转到卫校,无奈晕针,护理学习也是不了了之,听我妈说嫁到了很远的地方,一年回不来一两次,过的日子也是瓢盆锅碗地算计。

好多的疑问,都无从问起,没有了相见的勇气,可能是不知道说点什么。

某人说过一句话:她们这辈子就这样了,我那时候挺鄙夷这句话的,认为他把人看低了,现在她们生活的愿景是真就应了那句话,她们的格局就固守在那一隅,将就成了习惯。

我,在北京,虽然没有过成童话,但是对生活的向往依然明媚,找寻志趣,且行且思,人生的温度自知。

尽管多路艰难,还是多走一步,有时治愈,总是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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