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朋友在微信圈赛自己姐姐送好吃好喝的情形,既暖心又羡慕,让我不禁生出许多感叹来。这辈子我是没这福分的,因为娘都没享女儿之福,哪轮得上我什么事呢?
从我记事起就知道,娘一直想盼个女儿,可生到第五个也没盼来。后来按农村习俗,娘内外侄女结拜了几个,但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只是个心灵寄托而已,真正到娘老的时候,盼着有个昼夜伺候接屎端尿的,遗憾一个也没盼来。
有个女儿真好!父母的贴身小棉袄嘛,可以替娘遮风挡雨,干许多家务,分担许多忧愁。娘年轻时,农业社农活重,每天起早贪黑,上水保修梯田,晚上缝缝补补安顿一家老小吃喝。
有个姐姐多好!可以帮娘洗衣服做饭,打扫院落,看管我们这些不听话的弟弟,还可以尽女儿之细心爱心和孝心,帮娘揉揉背捶捶肩拉拉话解解压。不像我们这些贪玩又粗心的男孩,老大老二已给长辈挣足了脸面,到老三老四老五,真成了父母的灾难和造粪机器。娘每天要蒸一大锅馍,中午擀两案子面,早上晚上熬两大锅稀饭,这是指丰收季。到春季青黄不接的时候,几乎全靠挖野菜和一顶点返销粮充饥,想想娘做一顿饭多难缠多熬煎!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再提起我们上初中上高中那会儿,每周回家背馍。娘是最害怕我们回来的,但我们又不得不回来。娘周六晚上就开始忙活,半夜三更起来好几次操心面发了没有,第二天清晨一直要忙到下午我们上学,一整天都是围着锅台转,烟熏火燎的,还要掌握上火色,那真是大考,真折磨人。如果有个姐姐,可以帮娘烧锅添火当个下手。最令人痛苦的莫过于娘病了,家就成了一坛死水,冰锅冷灶,没了烟火气。印象最深的是,娘每到正月要去看舅舅,走之前一切皆准备停当,记得一次晚回来几天,我们弹尽粮绝,坐吃山空,宁可炒着包谷豆豆干吃,也没人愿去煮饭吃。有个姐姐就不一样了,她可以帮我们擀面蒸馍料理家务。
娘这辈子最苦恼最纠结的就是没个女儿,这话不能说,只能闷在心里。那个年代,都懂的,不像家里生了女孩盼男孩,尽管偷着生,莫问东西中。娘心里亮晶着呢,有个姐或妹阴阳也平衡啊,你看我们兄弟五个,个个生冷蹭倔,死犟活犟的,哪有一点阴柔之美?这不是性格缺陷吗?
有个女儿真好!娘老了,可以常回家看看,拆拆洗洗缝缝补补,给娘送点好吃的,做顿可口饭菜。娘心烦了,可以接到女儿家住,叙叙旧,拉拉话,调整一下心情。娘没这福分,这是她这辈子永远的遗憾。再瞧五个光葫芦,个个长得像枪杆子似的,中看不中用啊!孩子小的时候还好,成家立业了,白眼狼彰显无疑。娘活了六十来岁,可以说是抑郁成疾,过劳而死,儿不敬不孝啊!
有个姐姐真好!对娘好,对兄弟更不用说。有个姐姐或妹妹,老人不在世了,起码有个知心的人,有个诉苦的地方。看过一篇文章,一位和我情况相似的人,其父母去世多年,老宅已荒芜不堪,同学的孩子结婚,不回吧盛情难却,回吧真难为他了,老家那么多叔伯兄弟去哪家好呢?
父母在,如鸟儿有巢;父母去,如风筝断线。儿成了飘荡的游子,娘不在了,这根线彻底断了。好在他有一个姐姐在附近,虽然不如回自己家那么自在,但很让我眼馋啊!今年槐花节我带同事回老家采蜜,都是绕道而行,不是我忘本,是我怕遇到尴尬。
十几年前,有一位很要好的同事,部队复原回来,找工作、结婚甚至看小孩全靠他姐帮忙。后得知他有四个姐两个妹,中间夹个他。当年他谈起几个姐姐,真是眉飞色舞,优越性超乎想象。当然这个弟弟也不是忘本的人,据说事业有成对六个姐妹都特别好。我当年情况恰好相反,两个哥两个弟,尤其两个弟的人生,几乎全靠我的一己之力改变的。我那时就想,咱有个姐或妹多好,可以体贴入微,嘘寒问暖,减压降负,隔三差五还可混口饭吃。男孩真不行,咱把吃奶的劲儿都使上了,把心都掏给他们看了,但又有几个人懂得你的心呢?
有个姐妹真好!但这只能等下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