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啊,拥有一个悲剧的内核。
在我看来,社群生活当然在人类贪婪的天性上赋予了慈悲,却又随之将贪婪的恶果无限放大,利己而又博爱这般矛盾的复杂情感也在社群的刺激下变得混沌。
我的前半生,尽是狼狈之事。
我一直尝试理解外部世界运行的规律却总是不得要领而时常郁郁寡欢,遂而转头拥抱黑暗以期让时间有一刹的凝结,恍惚间可以放弃思考。
一次次的失败,反思也越来越深刻,但难免会不经意将自己绕进死胡同,
原来,「成长」并不等同于痛苦,远比痛苦本身要更加难以承受
我的成长轨迹表面与大多数人无异,而结局却与世人大相径庭,为此,我深感不安,深夜辗转反侧,呻吟不止。
我不止一次地在深夜惊起,在一片漆黑的绝望中,在半睡半醒之间,疯狂地寻找起纸笔,希望哪怕只有一瞬,我可以记录下痛苦滋生的答案,但是,往往无功而返。
也许答案也并不存在于潜意识之中。那它在哪?
如果那也算活着的话
「面对世人,我 总是 怕 得 发抖。 对于 同样 为人 的 自己的 言行, 更是 毫无 自信。 我将 懊恼 暗藏 于心, 一味 地 掩盖 自己的 忧郁 和 敏感, 竭力 把 自己 伪装 成 纯真 无邪 的 乐天派, 逐渐 将 自己 塑造 成 一个 滑稽 逗乐 的 怪人。」—人间失格
幼时的滑稽逗乐孩童形象反映了太宰治在面对这个在他眼中弥漫着危险而又不信任气息的世界时首先自我否定进而刻意掩饰的一种在如今看来不可谓不常见的心理学病征。但是太宰治,他开始将这一切主观感受以一种近乎扭曲残忍的笔触将这种与外部世界不匹配的空洞无限放大,在他的作品中好似整个世界充斥着一种末世的绝望氛围,一切外部的「他」都变成了假想敌,人性的丑恶和美也被无限的放大。在他的笔下,丑恶的无意识,爱的纯粹都是让他对于这个世界既绝望又迷恋的原因。
如果说「生而为人」是人类对未来的美好想象,这个想象哪怕是身陷囹圄中寄希望于下一秒便能重获自由,又或者在未知的某个未来可以永远自由无拘束,也许这就是普罗大众心中生而为人的意义。但是由于太宰治在感受他人行为背后情感具有深刻洞察力(倒不如说是社恐及自卑之下的极度敏感)同时又长期困顿于其封闭的主观感知之中,从而质疑此意义背后的虚无,所以即便他自认苟且,却又刻意迎合,以逃避其认为生而为人的痛苦本质。诚然,太宰治式的悲剧具有那个文化那个时代背景下的必然性,却也令人唏嘘。
而对于其最为人所知的7次自杀,似乎可以理解为其始终背负的内心创口在人生的历程中逐渐扩大而又逐渐麻木,其懦弱的性格特质驱使其寄希望于用自我毁灭的方式以完成自我救赎,却也因其懦弱缺少勇气去承受身体的痛楚,更缺少勇气去果断的终结这份痛苦,所以即便他一生内心悲凉,数次自杀未果,即便他引用寺内寿太郎的那句「生而为人,我很抱歉」高度概括了其一生,然而,太宰治并不应被世人所同情,因为你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当他在回顾其人生时总是是以一种近乎忏悔的姿态以表达他如何热爱着却始终无法切实拥抱这个世界的苦痛,如同他渴求找寻「为人」的意义,并穷其一生,即便这个世界不甚友善,他依然渴望抓住深爱这个世界的理由,并希望大家可以以其为鉴。
「世界以痛吻我,我愿回报以歌」
这当然不会是一场理想主义者的悲歌,更不会是乐天派的墓志铭。
只是许多年后,看着玉川上水被淅沥的小雨拍打着的江面,是否还有人会记起在1948年6月13日的那个遥远的早晨,曾有一只折断双翼的?在此用生命亲吻过这个世界。
当读者对着他书中某个人物自以为是的黯然神伤时,彼时在那一端尚在写稿的太宰治也在思考该以哪一幅面孔来代入书中角色,是个滑稽的跳梁小丑抑或是一个他用一生经历展现给世人的悲凉形象,也许想到读者的同情侧目,也会让这位大文豪心生窃喜的满足之感吧。如此想来,可能这才是对这样一位文人最为温柔的解读方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