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出门散步,一到路上,顿时被一股热气包围,路上散步的人不多,往常这个时间,路上走着很多去河堤路散步的老人,今天,他们都被这闷热的天气劝退了。
走在路上,天快黑未黑的样子,没有月亮,几颗星星懒散地挂在天上,最大的那颗似乎也没有往日的亮度,我转身想回去,被先生劝住,劝住的理由是,不能整天待在空调房里,出汗对身体有好处。于是,只好不情不愿地跟着他,在路上踱着步子。猛然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
“叫爸爸,爸—爸,乖宝宝。”
顺着声音看去,一个年轻的爸爸,席地坐在马路的边缘,对着手机重复地说着,脸让带着宠溺的喜悦。听口音他是外地人。我猜想他的孩子大概正处在咿呀学语的时候,他很想听孩子叫一声爸爸。
他穿一件黑色的短袖,灰色的裤子,白色的旅游鞋,已经成灰色的了,上面有很多灰尘,似乎走了很多路,又似乎刚刚从工地上出来,脸很黑,脸上的疲惫被和孩子对视的喜悦所掩盖。他旁边放着喝了半瓶的矿泉水。在他抬头就能看到的二十多米处,就有一个长椅,长椅在一棵树下,明显比这里凉爽许多,他和孩子通话的心是那么急切,急切的走不到长椅处,就席地而坐。不知道他来这个陌生的城市,是出差,还是打工,但可以肯定的是,不管是来干什么的,他都是要给他的家,他的妻子和可爱的孩子创造更好的生活,这是一个值得尊敬的父亲。
我问先生:还记不记得,孩子第一次叫他爸爸的样子,先生说:当然记得,还记得孩子学狗叫,学猫叫的样子,可爱极了。先生说,他最怕孩子哭,孩子一哭,他就乱了方寸,不知道该去做什么?而我们家孩子特别爱哭,好像知道他的慌乱,总是用这一招吓唬他。先生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
只是,现在孩子大了,她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在我们年前大哭了,遇到烦心的事,她会把自己关起来,默默地流泪。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看着这样两个父亲,我想起了我的父亲,我小时候家里很穷,当然,这不是父亲的责任,这是那个时代造成的,七十年代末,富裕的没有几家。
父亲不吃鱼,父亲说,他小时候生活在河边,他常被他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姥爷,带着去打鱼,那时候鱼吃伤了。可是,给家里买鱼最多的就是父亲,然后,看着我和姐姐,把鱼吃的干干净净。那时候我小,以为父亲说的是真的,等长大了一点,又觉得父亲是为了把鱼留给我和姐姐吃,可是到了生活好了,吃鱼自由了,父亲依然是只买不吃,父亲说,看着我们俩吃鱼,比他自己吃还要高兴。直到我第一次把鱼刺踢掉,把一块小小的鱼肉,塞进孩子嘴里,看着她吃下去的时候,才真正理解了父亲。
父亲是一个不善于表达的人,我和姐姐常开玩笑说:父亲的爱都在鱼里。现在父亲走了,再也看不到我和姐姐吃鱼了,但是,我们每次回去的时候,都会做一盘鱼,然后津津有味地吃着,像父亲还在时一样。
年轻的父亲,挂了电话,急步从我们身边走过,看着他的背影,我想:他的父亲也这样耐心地教过他学语,而那个孩子有一天也会教他的孩子,不管以什么方式,在什么时候,都有一种爱在深深地藏在这些语言里,而这种爱就是“父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