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饺子

对于沈乔的传言,毛故是通过楼下七嘴八舌的老太太们知道的。“别看这个女人有几分姿色,实属祸害,她克死了她的丈夫,之后又常常带各色男人回家过夜,实在放荡,有伤小区风化啊!”
毛故礼貌的笑笑,毕竟他一个小伙子总不能凑进大妈堆里张家长李家短吧。
刚搬来的第一天,毛故就遇见了隔壁的沈乔,工人们抬着钢琴往客厅里搬的时候,沈乔打开门,探出大半个脑袋,眼睛圆溜溜的看着,仿佛搬家是件稀罕事儿。毛故冲她点头微笑:“您好,我是刚搬来的,以后请多关照。”
突然间,沈乔整个人就跳了出来,扎个马尾甩来甩去,薄荷绿的针织衫外,罩着一件宽大的牛仔背带裙,一副学生模样。一只手还捧着一大袋薯片,递过来:“要不要补充一下体力?我叫沈乔,住这儿好几年啦,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毛故有些惊讶于她的自来熟,不过热情的姑娘都比较可爱,就像沈乔,不但有好听的名字,也有一张可爱的娃娃脸,让她的自来熟显得亲切自然不唐突。
只是让毛故想不到的是,看起来年纪很小的沈乔,竟然已经经历过一次婚姻,看似单纯的她,私生活却凌乱到被街坊邻里所不齿,虽然这一切跟他毛故没半毛线关系,但依旧如一枚碎石子跌落平静的水面,激起一圈涟漪。
忙碌了一周,终于浮生偷得半日闲,周日的午后,阳光撒进客厅,整个屋子被陇上一层迷幻的金色,毛故安静的坐在钢琴前,十指跳跃,音符便是神奇的漂浮在空气中,而后小精灵似的地扩散开去。
五岁起开始习钢琴,未曾间断,毛妈妈是个精致优雅的女人,她告诉毛故:即使以后不靠它吃饭,有一项拿的出手的特长和爱好也必定是极好的。
门铃声忽地响起,让毛故有种拉屎被打扰的便秘感。可是他是有气度之人,还是及时起身开门。
“哇塞,你弹的好好听啊,我可以进来看一会儿么?”沈乔的娃娃脸闯了进来。明明脚已经伸进屋,还假装询问做什么。毛故心里掠过一丝不快,脸色却并不表现半分,只是礼貌的侧过身让出一人距离。
沈乔自己挑选了位置坐下,便不再出声儿,毛故的十指再次舞动起来,柔软又刚劲,轻快又郑重。金灿灿的阳光也随着音乐飞扬,沈乔不禁心神荡漾。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如此容易就爱上一个人。
五年前,她刚刚毕业,分配到人民医院做护士,科室的医生严谨认真,做手术的样子迷人极了。沈乔心顿时就跟夏日里的冰激凌,化的只剩一滩甜腻汁水。她开始每日给医生带早饭,下班给他发短信,一条接一条,医生三十多岁,黄金单身汉,招架不住沈乔的热烈进攻,很快确立了关系,并且迅速结婚。
婚后的生活是甜蜜幸福的,小妻子娇俏可爱,大丈夫沉稳踏实,如果故事按照这样的剧情发展下去,必是柴米油盐一辈子,养儿育女到白头,不失为一种恬淡的完满。
突如其来的车祸将一个幸福的小家庭撞击的支离破碎。医生死了,沈乔处理完后事,躲在家里一个月不出门,大家都忧心她是否能挺住的时候,她倒像无事人一般重新露脸,照常吃喝上班,打扮的依旧可爱,性格依旧开朗。
对于生命的意义谁敢给出一个标准答案?我们生而为人本就是一件随机而无聊的概率事件,存在即合理,仅此而已。沈乔想,做自己,做自己想做的事,爱自己想爱的人,管他三七二十一,毕竟人是说死就死的。
医生之后,沈乔爱上过画家,IT宅男,还有一个健身教练,他们都个性分明,是有意思的人,工作的时候都魅力十足,让人不自觉被吸引。只是爱上是一回事,能不能长久又是一回事。
沈乔知道楼下的八卦老太太背后怎么说她,那又怎样?她们一辈子都如此乏味单调,似乎不去窥探别人的生活来满足一下口舌欲,就根本没了继续活下去的动力。
如今,她被毛故深深吸引,她确定已经爱上了他,就在一个阳光四溢的午后,到处都是跳动的音符,它们时而沉重,时而激昂,时而温柔,时而豪迈,生生把沈乔的魂儿牵了去。
毛故弹完数首,终于尽兴。站起身方才发觉沈乔还痴痴坐着看他,一脸的沉醉与崇拜,仿佛一个小女孩对着玻璃窗里的水晶鞋。毛妈妈说的对,这项技能终归是有用的。脑子里飘过这样的想法让毛故很吃惊。难道他心中对于沈乔早已有了期许?明明骨子里是瞧不起那种名声不好,水性杨花的女人的。可是,此刻,沈乔仰慕的眼神让他特别受用,他甚至有种拥她入怀的冲动。不过他是毛故,对女人向来近而远之。
这是他一个无法言说的痛,曾经他也喜欢过几个女孩子,但只停留在心里喜欢,他抵触跟异性的身体接触,即便他有时候很想拉拉她们的手,真正实行起来却无比艰难。可以说,他经历过的所谓恋情都是自己的意淫,毕竟当今社会哪还有什么柏拉图,遇到爱情,身体往往比精神觉醒的更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