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家是不是一件逃避现实的事。
读书的时候,每次暑假或寒假开学回到学校,我就无比强烈的开始想家,现在我都工作几年了,在家里待过一段时间再回到工作的城市,还是会想家,我是不是特别没用,竟会因为想家而脆弱到想哭。
我的家,其实也不是我的家,是外婆的家,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如果不是每次对那里的想念,我都不会知道我对那个地方的感情是如此之深。外婆的家是在农村,那里一点也不富有,前些年回去那里还是泥巴路,到家的时候全身泥泞,这几年国家扶贫到那个地方,才开始修路,回家的路从四个小时缩短为两个小时。
记得读书时每回一次外婆家,我就很痛苦,从县城到村里,只有一趟公交车,每天早上六七点从村里出去,下午两点从城里回来,每次去城里都是天没亮就要起床,背着大包小包给城里舅舅带的农产品去等车,如果慢了就没了座位只得站几个小时到城里。回来的时候也要提前两个小时到车站去占位置,一辆小小的公交车,每次都是挤到容不下一个鸡蛋后才会开动,那时的路有一半是水泥路,有一半是石头泥巴路,前半截平平坦坦,后半截颠颠簸簸,曾多次怀疑这个公交车会不会承受不住而半路报废了,然而坚强如它,几年来村里的人都是靠着它穿梭于城市与农村之间,也承载着多少学生的梦想,求学的路不就是这样曲折吗。那时坐一次公交车就像一次小小的旅行,车上有认识和不认识的人,都是善良温和的乡亲,会给晕车的人让座;有时车上载的人多了会选择一条较为远一点没有查车的路,有时又会在路上放下一些人,先载过去一批人过来检查又回来接之前的人;有时车子会突然出问题,然后一车子的人下来到等着车子修好,一等可能就是几个小时。。。。。。
要是到了下午既回不去也出不来,除非多花几倍的钱坐摩托车,我也曾做过一次,那次还下着雨,路上全是泥巴,坐在摩托车上,我感觉自己会随时掉下去,路的一边是悬崖,另一边是随时会掉落的泥土,摩托车在泥巴路上打滑,这段路走的我惊心动魄,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坐摩托车了。后来那趟公交车停运了,听说是老家的一些年轻人组织了一个车队,专门用面包车载人,把公交车砸了,从此车费从5块涨到了15块,很多人有怨言,但那时唯一的交通方式了。这两年老家的路全道成了水泥路,车也多起来了,回家就容易多了。
这是回外婆家的路,也是我走过最多的路了,读书时是一个学期回去一次,一次会待一个假期,如今是过年回去一次,待一到两天就会离开,老家的山和天空怎么也看不够,外婆的脸怎么也看不腻。这个夏天我任性辞职,回到外婆家,他们不问我为什么辞职,不问我接下来干什么,更是不干涉我的未来,这让我轻松至极,抛却烦恼在与世无争的小山村里过着粗茶淡饭的日子,真是安逸。只是我不属于那个地方,我终归要回到城市,我以为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够了,回来却觉得一辈子都不够,陪在外婆身边真想时间永恒。
还没找工作的我,每天沉浸在想家的情绪中。脑海中全是外婆家的点点滴滴,每天早上外公外婆五六点就起床了,老家的天亮得特别早,我也跟着起床,看着天空,太阳还没出来的天空,一片寂静。在老家夏天的衣服都是用手洗的,只有冬天的大衣棉袄会用洗衣机,早餐之前的活动就是洗衣服,家里四个人的衣服,外公外婆我和12岁的表弟,迎着朝霞和日出洗完衣服,时间才七点,我又开始准备早饭,扫扫地擦擦桌子了,所谓的一日之计在于晨就是如此吧。外公外婆早起就是趁着太阳没出来到地里去干活,他们种着玉米、红薯、向日葵、瓜果蔬菜、西瓜。。。。每天都有干不完的农活,他们的丰衣足食全是用双手得来的。吃完早饭趁太阳不是很大还要去干活,慢慢太阳变大越来越热的时候,他们才回来,把从田里成熟的玉米向日葵等搬回家,开始剥玉米晒瓜子了。我呢,到田里去摘点瓜菜,抱着西瓜放冰箱里冻着,在葡萄架下站着吃葡萄,与蜜蜂斗智斗勇着。锅里熬着的是绿豆稀饭,中午吃的时土豆炖四季豆,四方的桌子一人占据着一方,摇头扇轻轻地转着,并不是很热,只是外婆怕热吃饭时一定要开风扇,外婆蒸的馒头是那么好吃,她泡在缸里的咸菜是如此美味,简单的午饭吃得我肚子胀鼓鼓,正好躺下睡个午觉,隔着几间房还能听见外公打呼噜的声音,外婆腿痛我帮她擦点药揉了揉,表弟此时在偷偷玩手机游戏,在知了的歌声里入了梦乡,醒来太阳已西斜,外公早已去了田里,外婆也在做着事情,我跑去跟着外婆屁股后头转,她忙个不停,我也瞎掺和,准备着晚饭,这就是一天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晚上我们会在楼顶支两张床,看着星星点点的天空入睡,外婆总是在这样的夜晚开始讲故事,很久以前的事情,外公看完两集抗日电视剧也会参与进来,他们那时吃大锅饭的日子,吃不起米的日子。也会讲老家的谁家里办喜事,谁的家里又死了人,听着他们说话,我看着满天的繁星,看一闪一闪的飞机入了神,它怎么飞那么快,忽然一闪而过的是流星吗,一眨眼就没了,我还没来得及许愿呢。月光如水,照着老家的一切,那条门前的小路,那棵田里的柿子树,那个半夜才回家的路人。。。。。。睡觉很踏实,梦也很美。一日三餐,四季更迭,农村的日子每天都是如此,忙碌而充实。
我深深爱着他们和那片土地,所以会如此想念。当我回到三十平方的出租屋里后,我的心还在老家,在田野里随风飘荡。做饭时就想起家里天天煮的绿豆稀饭,于是我去超市买了一包绿豆,却熬不出家里的香味;看着夕阳我会忍不住想出去,不想待在家里,想时时刻刻给外婆打电话,却不敢每天都打给她,她肯定会很担心我。如果我有特异功能,一定要是瞬间转移,那样我就可以每天见到外公外婆了。如果我有哆啦A梦的时光机多好,任意门也行。。。。。。
慢慢的把想念熬成粥,把他们放在心里,期待着下一次的回家,路途遥远,那条路我已走过无数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