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寒门再难出贵子,我觉得不无道理。我们这一辈,相对优质的资源已经掌握在了少数人的手里,阶级跨越不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有时候并不是靠自身努力就能实现的了的。我成长于长三角发达城市的小县城,一切都算是中规中矩。家庭收入在当地,勉强算得上中产。当然了,我对于中产的定义,不是买奢侈品毫无压力,或者是可以随心所欲买买买。或许在他人眼中,我所谓中产,只是“贫农”而已。
父辈靠着努力白手起家,在这个房价令人窒息的小城市里,自有小产权别墅一套,在婚前,又为我首付了三环内学区房一套。在我眼里,父母已经超越了他们自身原所在的阶级百分之八十的人,为我提供了舒适的生活和成长条件。需知,那些和父母同龄的叔叔阿姨们,有的还在温饱线上挣扎,而他们的儿女,也满脸焦虑。
然而,大学毕业三年以来,初入职场,走进婚姻,自己也成为母亲,我才正真体会到“阶级”的含义。父辈的努力,需要靠着子女的接力,才能不至于被打回原形。
职场上,我的同事们,有的需要步行五分钟走到公交站,再换乘上下班。有的则一毕业就拥有了第一辆进口奔驰。有的加班加点,有的则能迟到早退。一个集团里,总有靠着自己努力奋斗晋升的人,也有那些一进单位就当成干部培养的二代们。
同事小M,父亲经商,来单位体验了两个月生活,就辞职满世界吃吃喝喝去了。朋友圈里总是充满了各种打卡,精致而耀眼。同事小L,父亲是集团的领导层。工作中规中矩,不出错,平时稍微做些事情,就能得到领导的一致表扬。在犯错误时,也常常不痛不痒,更多的时候是得到安慰,和指导。同事小X,官二代。实习期却领着正式的薪水,工作中的透明人。但凡需要她做事,不是肚子疼,就是头疼,三天两头请假。然而,她又是那个对金钱没有概念的人,用自己的工资,为单位添置各种办公用品。
相对的,同事小G,可以说是任劳任怨的典型。来自偏远地区,实习期的时候,在三伏天四十度的高温里,舍不得打车,步行到了单位,后背上一大片的汗渍。虽说平日勤恳敬业,可或许是出去自身成长的局限性,没有很高的审美,对于无纸化办公也并不十分精通,很多事情并不能做到合领导的心意。同事小W,有个不成器的老公,一个瘫痪的公公,家庭支出和抚养独生子的重任,全落在了她一个人身上。她温柔,也软弱。我从来没看见过她和谁冲突过,总是一副温和的模样,可她却不是那种八面玲珑的世故人。工作上是兢兢业业,可饶是这样,她却总是被领导批评。或许是因为她老实,或者说是情商不高,很多时候太过于直接。
而我,我是那个中规中矩的人。毕业之初,在父亲朋友的引荐下,靠着自己的努力和一点点运气,获得了集团大老板的垂青。工作上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安心做好自己的分内事。遭遇过所谓老员工的职场霸凌,也遇到过不分青红皂白的批评。也得到过领导的悉心指导,同事的关怀。对于现在自己的所得,没有多少不满,因为我知道,什么能力就配上什么样的待遇。我的年薪,在这样一个小县城里,除了国家工作人员,二代,和创业者,已经算是很可观了。
人与人之间,就是有阶级之分。校园时代里,这种差别或许不那么明显,但也存在着。进入职场,这些差别,就显得那么地刺眼。可又能怎样?二代们的父辈,祖辈,已经通过自己的努力完成了原始积累,到了二代们这里,雪球越滚越大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婚姻里,我们这一代人,越是成长,就越是看到门当户对的重要性。老祖宗诚不欺我也。小县城里的强强联合,无疑给双方家庭都带来增益。婚姻不是扶贫,身边的人几乎都意识到了这一点。
堂姐小T,可谓我身边的真实版人生赢家。母亲教师,父亲经商。从小到大都是学霸,国内TOP10的本科,该考的证一样没落下,在研究生和公务员中选择了后者。在公务员考场上,认识了我的姐夫,双双上岸,且都是实权部门。他们的职业生涯,是可以预见的强势。他们的婚姻,就是所谓的强强联合。姐夫家庭条件优渥,比之堂姐家境,有过之无不及。在我们所在的城市,光是他们父辈们积累房产,就够他们财务自由,何况他们自身,又是那样的优秀。
相反,表姐小Y,就几乎是另个一极端。母亲农民,父亲木匠。学习不好,早早地就走入社会,在别人的介绍下和姐夫走进婚姻。姐夫家兄弟姐妹一堆,地处偏远山区。婚后姐夫与表姐一同居住在表姐家,一大家子人同住。这个世界偏偏就是这样的无情,那些优秀的人比之自身条件不足的人,更加地努力。而像这位表姐一样的人,由于自身的眼界和能力的不足,实现阶级跨越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而我,我就比较奇葩了。按照父母的期望,和他人的眼光,我应该和一位起码是公务员,家庭条件相对优渥的男生结婚。事实上,父母也是这样为我规划的,公务员,医生等等,相亲的对象也几乎是就是这样一类人。然后,我却选择了我的先生。一个没上过大学,二十岁不到就开始混社会的人。可在他身上,我能看见希望。他不是随波逐流不努力的人,虽然他的原生家庭条件并不出挑,可他自身的能力,却足以让我心动。在这个买房买车几乎都靠啃老的小县城了,他在婚前依靠着自己,创造了这些,甚至做的比同年龄人更好。以至于我那苛刻的父亲,并没有反对我们的婚事,反而很看得起这个女婿,也相信他能给我提供无忧的生活。事实也正是如此,哪怕是在现阶段的投资期,每天的亏损中,我的生活质量,也没有下降。
育儿中,阶级更是体现的明显。父母,就是孩子的起跑线。以教育为例,因为工作的关系,我能观察到很多人,总结起来就是,强的人更加强,弱的人更加弱。为官从政的父母,往往彬彬有礼,为了子女的教育,不惜代价。经商的父母,若是受过高等教育,也大多对子女的教育不遗余力。而暴发户们,包租婆们,对于教育,大多并不那么看重。不把下一代的教育放在心上的人,早晚会是那个LOSER。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没那么多名额,让下一代里所有人都能抓住风口,成为成功者。为什么现在国际学校,学区房那样的火爆,因为你所在的圈子,决定了大概率上你能遇到什么样的人。买得起昂贵的学区房,上得起国际学校的家庭,家庭条件大多尚可,这些人的后代,很大几率上不会走歪路,走远路。
上文中表姐小T的孩子,我的小侄女,上着口碑很好的国际学校,一年的学费相当于普通家庭一年的收入,令人咂舌。小侄女几乎就是我表姐的翻版,小学霸,按着父母的规划,一步一步,稳扎稳打,以后的人生,哪怕不出彩,也绝不对出丑。而表姐小Y的儿子,读着小镇上的公办学校,虽然成绩尚可,但就家庭条件和家庭教育而言,我对他未来的发展,持怀疑的态度。
寒门出贵子,在这个时代,并不是没有,却绝对是凤毛麟角。哪怕真有那么几个人,却也多数被贴上孔雀男,孔雀女的标签。父母,家庭,就是子女的起跑线。有的人,终其一生达到的终点,却只是别人的起点。阶级二字,越长大,才越明白,人与人之前的差距,可谓是鸿沟,而跨越,并不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