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小时候,打碎了一面镜子。
妈妈每天撑起圆镜后面的支架,立在桌子上,对着镜子梳妆打扮。我也经常攀上桌子,把镜子举在手里,看镜中的自己,吐吐舌头,做个鬼脸。镜子的背面是电镀浮雕的牡丹花,很漂亮很有质感。
有一天,我在屋子里乱窜,不小心撞到桌子,镜子翻落到地上,啪的一声跌碎了。本来撞的疼,这一吓,竟然没感觉了。妈妈闻声赶来,见我呆住了,赶忙说没事没事,蹲下身子,把散成数块的镜片捡拾起来。我也回过神来,忙不迭的说对不起,妈妈依旧说着没事没事,还说粘一下就好了。我的好奇心一下子冲淡了害怕与愧疚,爬上椅子,专心看妈妈把镜片拼回圆框内。
妈妈真是了不起,一会儿就把镜子恢复了原样,只是少了一小块。俯身在地上找,却怎么也找不着。“算了”,妈妈嘴里嘀咕着,摸摸我的头,说:“如果发现了给妈妈捡起来哦,不过小心,别被扎到了”,接着,用几条透明胶带,把镜子跌破的地方粘住,举起来左看右看,笑着说还能用。我这才彻底安下心来,等妈妈去了厨房,又把镜子拿在手里端详,依然是镜中的自己,可是脸上却有几道弯弯曲曲的裂纹,似乎是新长出来的疤痕,看的心里很不舒服,于是赶快放下,去玩儿我的木头枪了。
记忆中,再也没找到那块遗失的碎片。那面镜子后面的牡丹花照旧开放,可无论什么时候照镜子,碎裂的痕迹,一如当初。镜子的伤痕依然是脸上的疤痕。直到有一天,妈妈新买了一块方形的镜子,才把它不知放到什么地方去了。
过了很多年,课堂上读到“破镜重圆”这个成语,心里想起这面圆镜,便不相信这句成语,因为我知道,破镜不可能重圆。拼起来也是有裂纹的,何况,有一片永远找不到了。
镜子如此,生活如此,心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