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来自网络
文|乔见初
安慰有时候就是剂麻药,药效过了,溃烂的伤口不会愈合,该做怎样的选择变成了没有选择。
一
表妹是今年高考应届的考生,从小学习基础没打好,学习状态也比较消极,分数一出也自然不是很理想,这让表妹感到很困惑。
她便来问我:“我这么低的分能报学校吗?”“我想读一个好一点的专业可以吗?”“他们都说将来找工作学历才重要是吗?”“那我还要不要读下去啊?”
看着表妹沮丧的小脸,我想起了自己高考完那段迷惘无助的日子。
就安慰表妹说:“现在也不是学历高就能混的好。好的学校也会有混日子的学生,差的学校也可以发奋图强。你可以选一个自己感兴趣的专业,然后好好努力毕业就能找到自己心仪的工作。”
我还讲了很多学历低的学生现在都混得不错的例子来让她相信前途的光明,未来的远大。
听完我说这些话,表妹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显然我的安慰是很有作用的,作为已经大学毕业的我,她相信我的经验之言是对的。
但是我的内心却充满了负担的感觉,因为我为了安抚她现在低落的情绪把真正的现实说的如此的风轻云淡。
想了很久之后,我晚上又给表妹发了条短信:“以你现在的分数看,你可能很难报到一个稍微好点的学校。你将来的学校可能会很小,无论软件硬件条件都不会很好。可能你的老师等你毕业也叫不出你的名字,你的室友也可能是抽烟惹事的不良少年。如果你不付出万分的努力你很难超越自己的环境,等到毕业,你的碰壁往往会比机会多。”
表妹很久都没有回我的信息,我也知道这对于她来说无疑是伤心之时的一记耳光。
现实既没有想象的那么好也没有真实的那么糟,但至少你可以在选择的时候知道自己所处的境地,以后该对未来做怎样的努力。
无关痛痒的安慰可以让高考的分数很快翻篇,却不能让人生有所改变。
二
我想很多人身边都会有个很喜欢问你怎么办的女朋友,她们会和你心照不宣的分享很多心事,当然也有一些苦恼。
鹿鹿就是这样的女朋友,她在大三的时候交了自己第一个男朋友。如果她遇到情感上的问题就会来问我:“你说我们才刚在一起没多久,他怎么就不和我道晚安啊?”“他为什么都不向他的朋友正式介绍我,他是不是觉得我不配做他的女朋友啊?”“我今天打了他几个电话都没接,他是不是要和我分手了?”“我在手机里看到他和其他女的暧昧的短信,我该怎么办?”
我觉得是刚恋爱的女生会比较没有安全感,每一次我都会想办法说些安慰的话来消除她的疑虑:“男生都比较心大,也会有忘事的时候。”“他可能是觉得你们在一起的时间还比较短,想更稳定了再公开你们的关系。从另一个方面看他还是比较靠谱的男生。”“他可能有事忙去了,等他回你电话再和他沟通下。”“如果他和你解释了,那他心里还是有你的。”
直到最后,在大四的时候,鹿鹿打电话来大哭,说他男朋友和他说分手了。
我开始思考自己从前对鹿鹿的说的那些话,似乎潜台词大都是在和鹿鹿说:“他是在乎你的,不要多想。”但是我并不真正地了解她的男朋友,我只是在无从考证她男朋友是否真的有意和她在一起的情况下说了些安慰的话。
而这些话都像是一剂麻药,现在药效过了,一路走过来的每一个小创口都在隐隐作痛。
三
其实最触动我内心的是最近发生在我身边的一件事情。我的一个堂哥在去年十月检查出得了癌症晚期,是那种治愈率为零的癌症。
从大家得知这个情况开始,大家见到他或是打电话都会和堂哥说:“安心治疗,一定会好的。”“你呀这么胖,生个小病掉点肉也是好的。”“没事别多想,配合医生听医生的话。”
堂哥当然是不知道自己得了这么严重的病:“好啊,等着我回去和你们搓麻将。”“我们家新开了个游乐场,等我好了,我带我儿子去。”“我在医院认识了个人,可以介绍给我哥。”“今天我觉得舒服多了。”
他还是像往常一样和我们在微信群里开着各种玩笑,我们也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直到最近几天他的状况越来越差,已经不能吞食,身体也没有了新陈代谢,只能在床上躺着。
我理解大家的心情,宁愿偷偷地抹眼泪,也不愿在他的面前露出一点忧伤。谁也不敢戳破这件事情,害怕他承受不了。但同时大家的安慰也在一定程度上让堂哥失去了选择的权利,他满心以为自己会真的好起来,可以有好多的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在他仅剩的四五个月里,他本可以选择去多陪陪自己的妻儿,慰藉自己的父母,去自己想去的地方看看,甚至他可以放弃去治疗放弃去期待,他可以暴戾发怒,可以嚎啕大哭,那至少是他自己的选择。
现在的他渐渐的明白了自己到底的得的是什么病,他也理解家人这么久以来对他的安慰,但是他现在已经不能再带他的孩子去坐最后一次旋转木马,不能陪家人打最后一次麻将,也不能再拥抱一下自己从来没抱过的爸妈。就是静静的,在疼痛得意识模糊中渐渐耗去自己的生命。
四
这个世界曲折的事,失意的人太多,谁都需要被安慰。
工作丢了,没关系,以后还可以再找;经商失败了,没关系,以后还有机会东山再起;离婚失恋了,没关系,以后也还能幸福。
在这些可变的现实面前,安慰让我们变得强大,不惧怕未来,心有期待。但是在那些不能改变的事情面前,充满善意的安慰就像是剂麻药,能止住眼前的痛,却治不好溃烂的伤口。
当有的问题在安慰中不能得到治愈的时候,事情的真相往往没我们想象的那么可怕,不可承受,反而更需要我们保持清醒,因为选择在这个时候已经变得举足轻重。
如果能比安慰更有效用,何妨不用自己的建议和坦白去代替安慰,然后把选择的权利留给对方。即便点不亮前进的方向,但至少比让对方在虚妄的期待中丧失信心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