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南·采蘩》之我译

于以采蘩?于沼于沚。

于以用之?公侯之事。


于以采蘩?于涧之中。

于以用之?公侯之宫。


被之僮僮,夙夜在公。

被之祁祁,薄言还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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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诗,如《诗经注析》所说,历来有两种说法,一说采蘩为公侯养蚕(这种说法最初似来自《毛传》),一说釆蘩为公侯准备祭祀(朱熹《诗集传)兼釆祭事和蚕事,两说并存)。《诗经注析》取“养蚕”说,以“祭事,恐非诗意”。但我以为不是养蚕。

我们看到,这首诗中并没提到蚕。那为什么很多人认为是说养蚕呢?从《诗经注析》看,原来他们是把这首诗与《豳风·七月》结合起来看的。《七月》有“采蘩祁祁”,《毛传》:“蘩,白蒿也,所以生蚕。”但从《注析》之“蘩,草名,又名白蒿。一说蘩可饲幼蚕,一说蘩可制蚕箔,一说蘩水洗蚕子,使之易出。以上三说,未知孰是”看,到底“怎么生蚕”,也是傻傻的说不清。而在这首诗的注释里,《注析》仅说“用来制养蚕的‘箔’”。

我想说的是,养蚕这事,俺干过,如果蘩真是白蒿的话,上面说的养蚕三件事,一件也用不着。白蒿是一种草,不论大蚕小蚕都是不吃的;也不能编制蚕箔,编蚕箔,在我们这儿都是用竹篾,幼蚕体轻,可能有用苇子的,不管怎么着,蒿草是编不出蚕箔的;更不能煮水洗蚕子催生,因为蚕子皮很薄,特别要防水,我们家过去养蚕催生幼蚕有两种方法,一是在蚕子附近放盏灯(早年是煤油灯,后来是白炽灯),二是放在微温的干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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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蚕唯一需用草的地方,是蚕成熟吐丝时,要扎蚕山,好把蚕放上面让它们做茧。但是一般用干稻草,或油菜籽收获后的“菜籽毛毛”,像蒿草这种不干易霉烂,干了又易碎变黑的草是不能用的,因为茧是雪白的,外面还包裹很多散丝,易受污染,降低品相和质量。

因此,我要说,以为白蒿是养蚕用的,又是书斋里的学问。

那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可能是很多注家误以为《七月》第二节只写了养蚕一件事吧。其实不是。我们细究全诗,每一节都不止写一件事。这个到读《七月》时我再细说。

上面说了,采蘩不为养蚕,那就一定是有些注家说的为祭祀么?我看也不一定。因为第二节有“于以用之?公侯之宫”,说的是“宫”里用,而不是庙(太庙)用。庙才进行祭祀的场所。宫里用,恐怕就是食用了。从第三节“夙夜在公”看,用量还特别大,可能是办筵席。

如今,我们到底不知采蘩所为何“事”,所以不好坐实。

接下来,第三节才是最难的。

难在“被”究竟是本字,还是“髲”的借字,历来多作借字解,认为是一种假发做成的高髻,这样,“僮僮”也就被解为高耸或众多了,“祁祁”随之意近。但是,我们知道,僮本义是未成年、幼童、奴仆。这里是说女子不够用,连小孩都来采蘩了也未可知。如是,“被”字,就当是本字,及义,加义。

“薄言还归”,“薄”,如流沙河讲《芣苡》所说,同迫;“言”可为助词,也可当“”我讲(虽然这里说釆蘩有很多人,但具体到每个人,都是一个“我”。“还归”,我以为是说从野外回到公侯之宫,因为那里等到用蘩,而不是从公侯之宫回到自己家里。第三章,不管“被”、“僮僮”怎么解,都不过是说很多人在为公侯忙活,都忙不过来,还被催着赶紧采,采够了赶紧回,别误了事。

前两章很像是对歌,后一章像是答者答完了还不够,还要发个牢骚。

好了,试译一下吧:

妹子哪里采的蘩?

就在那个池塘边。

釆蘩用来干什么?

公侯家有大事办。


妹子哪里釆的蘩?

就在那个山涧间。

釆蘩用来干什么?

叫我送到宫里边。


第三节一译(“被”作“髲,“僮僮”作盛多):

一群姐妹乌泱泱,

为公从早忙到晚。

一群姐妹乌泱泱,

急急忙忙宫里赶。

第三节二译(“被”为本字,“僮”作僮仆):

采蘩小孩也得干,

为公从早忙到晚。

众人忙碌一整天,

这会催着宫里赶。

第三节第三译(“被”作髲,“僮僮”作耸、竦,“祁祁”作舒缓、松弛):

早起梳得高高髻,

为公忙碌一整天。

这会披头又散发,

忙里慌张宫里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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