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芳文】精英培训二期
1,
这里是坐落在山谷的宁静小镇,这里是离月亮最近的地方。元宵佳节,圆月好似躺在半山腰,山底村落星星点点。只消一缕山风,就能吹动月亮,吹得灯火闪烁影移。此时雪起,雪花穿过山林,仿佛在月中翩翩起舞,很快白色将山谷染尽。
栾星的家就住在山谷最深处,家中悬挂的白布寂然无语,只有父亲独自坐在屋内,吧嗒吧嗒地抽着烟。
雪下了有一尺厚,栾星的脸埋进雪里,他试图感受母亲的温度,冰凉刺骨。他的母亲永远地离开了,他把母亲安葬在月亮旁的柳树下。雪在栾星的头发上积了厚厚一层,他翻身坐起,雪顺势滑落。
三日前,母亲紧握栾星的手慢慢松开,满含眼泪地闭上了眼睛。在正月里是不敢死去的,栾星的母亲还是没有撑过去,村子里的人视他们为不祥之物,远远躲离。父亲连连叹气,母亲缠绵病榻多年已将家底掏空,此时离去也未尝不是解脱。只是栾星刚考上大学,家中再无钱财可供他读书,村里人对他们视若大敌,如何?难道要让栾星永远困在这穷山沟里?!
栾星望向村子,十里红灯,家家暖烟升腾,这个时间汤圆该上桌了吧!栾星想起来很久以前母亲还健康的时候,他们点花灯、猜灯谜,最绝的是母亲亲手做的汤圆,糯米粉裹着芝麻、白糖、花生,香甜软糯,栾星好久没有吃到了。
“走吧,走吧,离开这里!”
栾星心里有个声音不停地说着,他望着前方白茫茫的雪,转身回眸,不属于他的村落。“母亲,我会永远守护您。”说完,栾星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
2,
又是一年元宵佳节,栾星已经大四了,还有半年就要毕业。他找到了理想的工作,是这座城市的一家教育培训企业,只等栾星毕业就签约,从学生摇身一变成为职场达人,从此再也不用回那个村子。
“滴滴……”短信声音响起,栾星打开手机,是小岚,他的初恋女友。自从母亲去世他们分手之后,已有两年多没有联系。
“元宵节快乐!”
栾星也有两年多没过元宵节了,包括其他所有的节日。栾星什么都不想拥有,除了忙碌的学习和工作。
“谢谢。”出于礼节,栾星回复道。
栾星想起了小岚,那个娇俏可人的女孩儿,她如山谷的风,温暖和煦。他们在社团里相识,栾星发现小岚经常有事没事找他聊天说话,有时候还会悄悄看着他。有几次在校园里,栾星一回头就看见小岚走在不远处,看到栾星转身她就快速地跑开。
每到冬天,栾星的噩梦就来了。他的手无限肿胀破裂,每天夜里奇痒难忍,他用力地挠,带来的结果总是伤口红肿加重,迟迟不见好。小岚偷偷买了护手霜放在栾星书包里,用完了再续上。神奇的是,那年栾星的手好了,再没冻伤过。
后来,小岚向栾星表白,那天她的脸羞红的像天空中飞舞的红色鸢尾花,栾星同意了。只是好景不长,年后母亲弃栾星而去,他心如死灰,和小岚分了手。这之后,小岚找过栾星几次,但见他心意已决,只能无可奈何离去。
“你的手还好吗?”小岚的短信又来了。
“还好,谢谢你送的护手霜。”虽然分手后没联系过,每年小岚还是会托人送来护手霜,栾星心里有些不愿接受,但手却不允许他拒绝,所以他一直用到现在。
“我要忙了,论文还没写完,改天聊。”
“好。”
3,
转眼四月已至,校园里杨柳依依,樱花开了满树。大学生涯到了最后关头,毕业论文答辩。栾星忙前忙后几个月,终于到了出成果的时候。他信心满满,优秀论文志在必得。
到了毕业答辩那天,导师们指出了他论文里一个数据问题,因为计算错误导致结论推翻,需要重新论证。栾星成为了为数不多要进行二次答辩的人,他恼怒伤心过后,投入到论文修改中,时间紧任务重,栾星有些焦头烂额。
第二天小岚就打来电话,她们答辩要晚一些,有个数据上的问题要请教栾星。栾星拒绝不过,只好答应帮忙。谁知小岚说的正是栾星遇到的问题,她说着计算思路、方法,栾星豁然开朗,心中对小岚充满了感激。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都在图书馆里整理数据,重新计算,修改论文。直到栾星的论文完稿,他的第二次答辩完美结束。虽然栾星的论文历经波折,但依然被评上了优秀论文。
小岚要请栾星吃饭,庆祝他论文通过,也庆祝他们马上就要毕业。栾星明白小岚的心思,她帮助了自己那么多,他理应请小岚才是。
栾星来到约定好的饭馆,看见小岚早已在里面等待。坐定点菜,小岚点的都是栾星爱吃的。最后一道汤,竟然是汤圆,栾星看着愣住了。
“快尝尝!”小岚笑意盈盈,伸手过来给栾星盛了一碗。
栾星接过,香甜软糯,熟悉的糯米粉包裹着芝麻、白糖、花生,他的眼角湿润,有泪滑过。
“好吃吗?这可是我亲手做的。”隔着雾气,小岚没有看清栾星的脸。
栾星眼泪决堤,仓惶跑开。
4,
晚上,栾星躺在床上看着小岚发来的道歉短信,内心波涛涌动,看完把手机扔到一边。
栾星陷入回忆,他想起了那个雪夜,母亲握紧他的手,气若游丝地说着:“小星,照顾好自己,别让妈妈担心。”
他记得他和母亲提起过小岚,母亲说她是个好姑娘,要栾星好好珍惜。只是栾星画地为牢,囚禁了自己。
又是十五月满之夜,栾星望向窗外那一轮圆月,他仿佛又看见母亲乘坐着白雪化作的小船飞向月亮,在那里安睡。突然旁边出现了一个剪影,是小岚,莫非她是月亮姑娘?难道这是母亲的安排?
“母亲,谢谢你。”栾星如释重负。
栾星决定要早早睡去,等着他的月亮姑娘乘着月光与星河,住进他的美梦里。明天,栾星准备起个大早,带着晨辉与余露,就在小岚的窗前等待,让她推开窗,第一眼就能看见最虔诚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