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白的天空下,教堂尖锐的顶矗立在灰色的大地上,一切都是没有颜色的,除去这座上了年头的建筑。
啊,它仿佛散发着金色的光晕,给这里带来一丝光明。
一位你任何时候去教堂都能看到的主教助手,维拉提娅·布鲁斯威利斯如此说道。
说实话,她是一位非常美丽安静的少女。偶尔去教堂的人如此感叹到。
维拉提娅总是把教堂里面打扫的一尘不染,既勤快又惹人喜欢。
这座不大的教堂的主教哈里森·马拉菲斯,是个温柔忠实的男人,他忠于他的主,这个世界的拯救之神――提拉米苏。
而今天,两人迎来了一位客人,以往每过两天才会来几个人。
客人叫维耶·多拉米。
“唔,我是说,我想找点慰藉。”维耶支支吾吾。
“为何?”哈里森微笑着问。
“我快死了。”
“哦?怎么讲?”哈里森收起了笑容。
“战争早已开始,作为一名士兵,有光荣的义务――为祖国而献身。”
“这并不代表你必死无疑。”
“一个月后,我所在的部队将会前往欧若巴。先前那里已经葬送了数万人。”维耶低下了头。
维拉提娅静静地听着二人的对话,手中依然握着那根平日经常拿起的扫帚。
“我明白了,你想要什么?”此时哈里森的身后仿佛浮现了圣光,他将手放在维耶的额头上,维耶单膝跪地。
“我希望自己……安宁地离去。”
简洁的对话。维拉提娅见证这个年轻人接受主的祝福。
只要一出教堂的大门,就可以感受到充满压抑的空气扑面而来。维拉提娅如此形容到。
士兵们接连不断的脚步声,重炮的移动引起的震动,坦克的履带碾过地面,这些都可以在离教堂一公里外的驻扎区感受到。这是维拉提娅每次为士兵们送食物的真切感受。
“愿汝等受到吾主祝福,脱离战争苦海。”每天都有士兵来到教堂,哈里森的工作逐渐忙碌了起来,他不断地为士兵祷告。尽管大多数士兵从未信仰过这位“拯救之神”,但由于这是这里仅有的让他们感受到安宁的地方,于是士兵不介意在此祈祷。
“哦,小姐,又见面了。”维耶这几天与维拉提娅渐渐熟络起来。
“多拉米先生!你感觉怎么样?还因死亡而焦虑吗?哦,不,我的意思是……”维拉提娅察觉自己说错了话。
“好一些了,真是太谢谢哈里森先生了,以及你,可爱的助手小姐。”维耶微笑着说道。
“啊!是吗,感觉我并没有做什么呢。”
“不能这么说,每天你都给我们送食物呢。”
“愿我主予汝救赎。”最后一个士兵离开了教堂。
“多拉米先生,看到您如此精神我很高兴。”哈里森打招呼。
“主教,请收下我真挚的谢意。”维耶将手放在心脏处。
“哈,‘予以生灵拯救,为吾等使命,吾为此而生,以拯救之名,借博爱、热情,宣扬平等,带来救赎的微风。’”哈里森朗诵了所谓《提经》中的一段话。
片刻以后,维耶也离开了教堂。
“多拉米先生,是个可怜人呢。”维拉提娅望着他的背影感叹到。
“不,他并不可怜,吾主与他站在一起。”哈里森转身离开。
一周过去了,维耶每天都会来,逐渐给维拉提娅的心灵带来一抹异样的色彩,这令维拉提娅有些疑惑。
萌芽,总是在不经意间。哈里森如此评价道。
维拉提娅是哈里森起的名字,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维拉提娅8岁的时候。一个商人带着小维拉来到了教堂,那时,哈里森25岁,他是主教托蒂的助手。商人将小维拉托付给了教堂,他不是小维拉的任何亲人。
她没有父母,两人死在了战乱中,只剩她一人。她姓布鲁斯威利斯,是她告诉我的。商人如此说道。然后,他便离开了。
“布鲁斯威利斯!”
“布鲁斯威利斯,……”
“布鲁斯威利斯,你……”
……
“维,维……拉提,提……娅……维拉提娅!维拉提娅,以后,你便叫作维拉提娅·布鲁斯威利斯。”
这是吾主赐予汝的名字,永远珍视它。哈里斯如是说到。
“多拉米先生,您多大了?”
“21岁。”
“您是哪里人啊?”
“有点远,北边的吐根堡。”
“哇,那确实挺远的,一百多公里呢。”
“您的父母……唔,如有冒犯请原谅,我只是想了解下您。”维拉提娅见维耶垂下眼睛赶忙说道。
“没什么,我母亲去世了,父亲几年后再婚,继母也很爱我。”维耶再次露出笑容。
“好了,是时候告别,维拉提娅小姐,愿您继续美好的一天。”
“啊,再见!”
“对了,您可以叫我维耶。”
“那,再见……维耶。”
“维拉提娅,在想什么?”哈里森此时来到她身后。
“没什么,先生。”维拉提娅欢快地哼着歌。
可你未曾察觉自己微微上扬的嘴角。哈里森想。
两周,短暂而又漫长的两周,充满了煎熬的等待。啊,等待,尤其是等待未知的离去,带着令人窒息的压抑。士兵尤其厌恶这种感觉。
感谢,十分感谢这座美丽的教堂。士兵总是在心中默念。
“还剩下两周,我们就要上地狱了。”萨尔图对维耶说道。
“没什么可怕的,只求死的安宁一些。”维耶边吃边说。
“啊,维拉提娅小姐,您又来了。”
“嗯,你们还好吗?”
“每天见到您会使心情由阴转晴呢,你们聊,我再去吃点东西。”萨尔图起身离开。
维耶用手擦了擦嘴,向对方打招呼。
“吾主护佑,您可以随我走一走吗?”
“荣幸至极。”
两人走在去教堂的路上,两边是杂乱的草地。
“维……耶。”
“嗯?”
“没事,我挺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
“是吗?”
“对,很舒服,除了哈里森先生,我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有些不同,虽然我就和几个人熟罢了。”维拉提娅把玩着自己的长发。
“说实话,我也享受这样的感觉。”维耶停下脚步。
“话说,维耶你经历过‘爱’吗?不是亲情友情的那种?”
“唔?您的意思是……”维耶迈开脚步。
“叫我维拉提娅就好。”
“维拉提娅你的意思是‘爱情’?”
“算是吧。”
“那我还真没有经历过。”
“吾主说,‘爱情’也属于拯救,‘爱’是拯救的众多途径之一。我还没体会过呢,哈里森先生也没有吧。”
据维拉提娅所知,哈里森从小跟着老托蒂长大。他就像哈里森的父亲,教会他一切,包括对主――拯救之神的虔诚。
“我想,我们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维拉提娅把手从发丝上放下来。
“朋友……吗?是啊,我们是朋友。”
即便还有两周就要永别。维耶心里默念。
“话说,这座教堂很老了吧。”维耶看向这栋古老的建筑。
“哈里森先生说在他老师,也就是老托蒂当上主教前就存在多年了,确实年纪大了唉。”维拉提娅推开教堂的门。
“赞美吾主。”两人行礼。
“世界由不同的颜色组成,不管是黑色、白色,亦是灰色,都有人活在其中,对那些人来说,活在黑暗中的,神会给予他们希望,给予他们进行下去的动力,活在光明中的,神会帮助他们锦上添花,而对于活在灰色中的,神会指引他们,并以此拯救他们。这就是吾主存在的意义。”维拉提娅说道。
父亲,是在工厂上班过劳死的,母亲,在我13岁时得了重病去世了。我嘛,从小就胆小,怕黑,怕打雷,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要上战场送死啊。维耶似乎梦到了从前,想起了往事。那时,父亲被逼着工作,但挣的钱很少,我到现在依然记着那些人的嘴脸,收入与劳动成正比,呵。那时候,父亲给自己提到过拯救之神提拉米苏,他经常向提拉米苏祈祷,护佑我们一家。
为什么不和她说实话呢?不知道,维耶不知道。
“哈里森先生。”维耶开口。
“嗯?”
“教堂,对您来说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神圣不可侵犯,却又温暖舒适的像家一样,伴随我从出生到现在。”
“如果有一天,您需要离开教堂……”
“我想,这一天不会到来。”
我已将自己的全部献给吾主,通过这座教堂,传播充满大爱的拯救。
开始了,驻扎在此地的部队陆续开赴前线,这里的人越来越少。
“还有一周……按理来说”丁格面无表情。
“萨尔图,昨天的故事还没讲完呢。”维耶缓解气氛。
“啊,我都忘了。我想想,讲到……”
“充满智慧的埃弗拉终于见到了他寻找了十几年的阿布拉姆斯。”
“哦!我想起来了,然后是……”
哨声响了起来,是集结的信号。
“时间提前了,我们马上就要前往欧若巴!你们还有十分钟整理时间。”少校曼陀芬说道。
人群骚动了起来。提前了,提前了,他们终于要面对死的事实。
维耶飞快地沿着路跑向教堂,他需要一个告别。
“来吧,让所有……”哈里森被巨大的开门声打断了,维拉提娅转过头,看着来者,用手势示意他不要出声。维耶大口地喘着气,看了眼手表,站在原地等待。
“让所有不知名的、不被人理解的、被人们误解的……”哈里森继续他的话语,他面色严肃,面朝提拉米苏的雕像。
终于,他的话语说完了,行完礼后,和维拉提娅共同来到维耶面前。
“怎么了?这么着急。”哈里森问。
“我马上就要出发了。”
“不是还有一个星期吗!”维拉提娅睁大眼睛。
“时间提前了,我来和你们道个别,感谢这些天来你们的照顾,发自内心的感谢,我可以好好地面对死亡了,谢谢。”
“还有多长时间?”哈里森看了看手表问。
“五分钟。”
维拉提娅看向哈里森。
“我还得去老师的墓地,记住,维耶,吾主不会放弃。”哈里森离开了这里。
两人没有说话。
维拉提娅抱住了维耶。
“再见,吾友,愿我主护佑你。”维拉提娅的眼角流出几滴泪水。
水珠剔透,缓缓滑过,无声落下,湿润军装。
“我主护佑。”维耶的笑容刻在了这一时刻。
维耶飞快地跑着,赶往集结。
维拉提娅在教堂门口,望着渐远的身影。
世间万物,接受祝福,提拉米苏,护佑众生,给予救赎,净化心灵,消除恐惧,解开焦虑,拯救,拯救,拯救。
划过地平线的风,吹走了爱,也带去了祝福与希望。
到达欧若巴的第一天,丁格就被弹片穿透了脖子,伴随的鲜血的涌出,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也越来越弱。
怎么样都止不住,丁格的上衣被染成了暗红色。
“唉,临走时我妈还让我注意安全,别一直冲在前面,我确实是做到了,呵。”萨尔图用双手盖住了脸,他的身体在颤抖。
“愿拯救之神护佑你。”维耶拍了拍他的肩膀。
“啊,对,拯救之神护佑我,哈哈,我差点忘了。”萨尔图那沾满灰尘的脸上多了两条干净湿润的条纹。
“丁格,丁格的女朋友老好看了,本来回去就要结婚的……”萨尔图站起来,用手抹了抹脸。
晚上,伴随着士兵入睡的是弥漫的硝烟和令人作呕的尸臭。
那味道简直能让你把去年圣诞节吃的火鸡吐出来。
士兵总是这样形容。
也许过去了一个月,也许才过去一周,维耶和萨尔图奉命处理尸体。
两人将那些尸体拖拽到挖好的坑里,然后倒上准备好的汽油,再点把火。好在他们已经适应了这种味道,不然就可惜了上午刚吃的牛肉了。
“愿拯救之神……愿那边没有战争。”维耶向火焰行了个军礼。
每到维耶受不了每天的高压状态时,他就会想到在遥远的东边,在远离村落的草地上,那里有一座古老的教堂,里面有一个主教和一个可爱的助手,他们在期盼着他安宁。
漫过战火的风,吹走了生,也带来了麻木与绝望。
哈里森的生活依旧照常,而维拉提娅,总会在祷告完成后自己再向着拯救之神提拉米苏的雕像跪拜一会。
她的双手合十,眼睛闭着,神色虔诚,心中默念
愿吾主予维耶·多拉米拯救。
你其实是想让他回来的。哈里森并未说出来,只是在座位最后排静静地看着维拉提娅。
“萨尔图!睁开眼睛!睁开!!”维耶背着萨尔图跑着,飞快地跑着,他觉得自己从未跑过这么快,除了那时背着妈妈去医院。
但回应他的只有枪声和爆炸声。
他忽然感觉到一只手在他身上摩擦,萨尔图手中攥着一个小本子。
“我知道,我知道,交给你妈,我知道……”维耶接过那个小本。
“我知道……我知道……”维耶停下了,他将萨尔图放在地上。
“愿…拯救……之神……护佑…你……”萨尔图的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
“别了,希洛安……”维耶用止不住颤抖的手擦了擦萨尔图沾满尘土的脸,他的瞳孔早已放大,维耶用手阖上了他的双眼。
其实,你讲的那个故事我是知道的,是我从别人借来的书上看到的。
埃弗拉是个非常聪明的男孩,从小就爱帮助他人,受人喜欢。
他有一个好伙伴,是邻居家的孩子,叫阿布拉姆斯。
两人一直在一起,直到十四岁那年,战争迫使两人分开,这时,他们才知道双方不是一个国家的人,两个国家是敌对的,阿布拉姆斯和家人回到了祖国。
埃弗拉和阿布拉姆斯都参了军,走上了战场。
凭借着聪明的头脑,没过几年,埃弗拉便当上了少校。他从未放弃过寻找阿布拉姆斯,每次俘虏了敌军,他都会找寻一番。但直到战争结束,他也没找到。
埃弗拉的国家赢得了这场战争。敌国接受了很多条约,割地赔款。
然而,两国间的矛盾并未消失。
这天,埃弗拉奉命去两国边境的一个小镇解决纠纷,因为他所在的驻扎地离那近。
到了之后,他瞧见那些人马上就要打起来。这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尽管已经过去了十三年,但他依旧能认出对方,一边喊着阿布拉姆斯一边开车过去。
双方因为这位军官的到来暂时作罢,回家了。埃弗拉这才得知,阿布拉姆斯在战争结束后,想要住在安静的地方,便和父母来到了这里。但没想到很快又嘈杂了起来。
埃弗拉很高兴见到阿布拉姆斯,一连三天都去他家里做客,对方也很热情地招待了他。之后,阿布拉姆斯告诉埃弗拉他要搬家,这次要找个真正安静的地方。埃弗拉告诉他会再找他的。
有一天,两国居民又因土地问题吵了起来,再加上战败的怨恨,已经到了开枪的地步。
等待埃弗拉赶到时,有一个人已经倒在了血泊里。他朝天鸣枪,但人们根本不听劝,一队士兵才把他们驱散。
阿布拉姆斯的父母正跪在地上痛苦,埃弗拉无力地跪在地上,将他抱在怀里。
他的胸膛是那样的平静,眼镜轻轻的闭着,如果白色的上衣没有那一大片未干的暗红色,他一定是睡着了。
这个结局确实是不美满,我曾经总是给它改结局,然后念给父母听。
阿布拉姆斯是作为一名医疗兵参军的,他救了很多人,他没有杀害任何人。
已然坠落的白翅,沾染嫣红。
维拉提娅,再见了。
……
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移动的灰白色天空,视线不稳定,总是一晃一晃的。
呵。
维耶醒了,他变成了伤员,正躺在移动的担架上,两个士兵抬着它。
他们正在撤退。
已经走了几天他不知道,伸手摸了摸,只有头上和左手臂缠着绷带,萨尔图的小本还在贴身衬衫的口袋里。
“唔……”维耶缓缓地坐起来,要从担架上下来,两个士兵停下脚步。
“呃……”维耶重新站在了地面上。
“这个位置留给别人吧。”两个士兵看了看他,没有说话,眼神就像死了一样。
夜晚,部队找了个地方修整。
篝火照亮了人们的面庞,这时,维耶才看清他们。未脱稚气,不过二十多岁,啊,二十岁应该干什么呢?上学,旅游,或是和女朋友说着甜言蜜语,总之,应该是快乐的吧?的吧……
“集合!集合!”
士兵们将自己从地上拽起来。
“不通知周围村庄的居民避难吗?”维耶问。
“会有人做的……我们走就行了。”
维耶停下了。
他转过身。
看向前方。
他走到一座小屋后面。
“你干什么呢?快点集合了!”
“是!”
那人看了他一眼便继续小跑着前进。
维耶慢慢走入光照不到的黑暗。
他开始奔跑。
因为他知道,
距离这里两公里的地方,是教堂。
熟悉的建筑,在无边的黑夜中,它仿佛依然散发着金色神圣的光芒。
推开大门,是熟悉的身影――哈里森·马拉菲斯和维拉提娅·布鲁斯威利斯。
“……”
“维耶!”维拉提娅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冲过来抱紧了他。
哈里森又露出了他那标志性的微笑,只不过更为喜悦。
“你回来了……”维拉提娅松开手臂。
“听我说,哈里森先生,尽快,要尽快离开这里。”维耶缓了口气说道。
“离开?”哈里森的神色变得凝重。
“怎么了?”维拉提娅焦急地问。
“军队正在撤退,过不了几天敌军就会到达,还有,通知附近村子的居民也逃吧!”
“好的,谢谢你,维耶,我知道了。”哈里森回答。
“那你呢?你现在去哪?”维拉提娅想到了什么。
“……”
“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维拉提娅问,她没有勇气接受她所想像的那种情况。
“……”
维耶暂时无法回答,自己该怎么办,自己现在是个逃兵了。该去哪?和维拉提娅在一起?尽管可能会有些累,但起码是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不会抱怨。既然如此,那……
“我得回去。”
“可是!……我知道了。”维拉提娅轻微地颤抖着。
“别哭,我走了。”维耶揉了揉维拉提娅的头。
“……”维拉提娅就这样注视着,如同一个月前那样看着维耶急匆匆地离开。
吾主,如果您还有余力的话,请拯救他吧,拯救渴望得到安宁的他。
哈里森看着维拉提娅,过了五分钟。
“哈里森先生,我去通知居民,您先整理一下吧。”维拉提娅似乎缓过了神。
紧接着,她跑出了教堂。
哈里森抬头注视提拉米苏的雕像。
一言不发。
一动不动。
老师,我会守护好的,守护好自己所珍视的、所忠于的。
“谁?!出来!”士兵发现黑暗的路边有动静。
维耶走了出来。
“维耶·多拉米!我刚才方便了一下。”
“不!他是个逃兵!快把他抓起来!”先前看到维耶离开的那个人恰好在这里,他仿佛十分愤怒地说道。这时维耶看清了,他是个少尉。
“不,我……”
士兵用枪托狠狠地捶了一下他的腹部,维耶捂着肚子跪倒在地。然后,他被两个士兵押送。
这里是和他一样的“逃兵”。
“哈里森先生!我们从后面走吧。”维拉提娅将收拾好的东西都放到了马车上。
但哈里森并没有应声。
哈里森·马拉菲斯已下定决心,无论怎样,它都不会更改。
“维拉提娅,往南走就行了,一直往南,吾主祝福你。”
“好的……?您不走……吗?”维拉提娅才察觉哈里森没有一丝要走的意思。
“不是!您要……”维拉提娅·布鲁斯威利斯无法接收一天之内她要和两个最深爱的人分开。
“维拉提娅,不要哭,你刚来的时候都没哭,现在也不要。不用为我悲伤,我很光荣地将要维护主的荣誉,我早已做好了准备,这座教堂,就是我的阵地,我是不会离开的。我将迎来主授予的、独属于我的救赎。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放弃对主的虔诚,不要放弃希望,终有一天你也会迎来自己的拯救。好了,助手维拉提娅·布鲁斯威利斯小姐,你现在需要走了,主的圣光将永远笼罩你。”哈里森微笑着说道。
“是!先生。”维拉提娅忍住了眼泪将要涌出的欲望,她清楚地认识到,现在,就是她与哈里森·马拉菲斯,这个一直如同她兄长的男人分别的时候,但她为他感到光荣。
维拉提娅用双手揉了揉脸,努力使自己振作起来。
马车开始向南移动,马很听话,速度刚好。维拉提娅坐在露天的车上,那乌黑的长发被风托了起来,分成几束,从她背后看,两滴水珠滑落,随风飘逝。
维耶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还好,不是死在吵闹的战场上。
士兵们将他们这些人拍成一排,没有用绳子。然后,与他们数量相符的士兵站在他们对面,距离十米。
“阿曼·帝斯卡尔,多斯·布鲁纳,汉慕斯·姆莱茵……维耶·多拉米。这些人,背叛了我们的国家,在这场战争中,无耻地逃跑了。而现在,他们要为此付出代价!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中尉马克说道。
“我不是逃兵!我只是去见了下家人!我没有逃跑!”一个人拼命地喊到。
“我没有背叛!”他的身上沾满尘土,看来他是从欧若巴活下来的人,但,他现在要死在这里。
“听令,执行!”马克下令,仿佛没有听见那人的嘶吼。
男人突然疯狂地冲出人群,向草地跑去。
随着一声枪响,他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继续,执行!”马克有些不耐烦了。
啊,还可以吧。
父亲,我不是逃兵,我为祖国尽到了责任。
母亲,我不是胆小鬼了,我勇敢地面对着一切。
萨尔图、丁格,我马上就可以见到你们。
哈里森先生,感谢您的帮助,最后的日子里,我没有感到恐惧。
维拉提娅,你真的很好,我从未像这样爱过一个人,感谢最后的日子里能遇见你。
哦,差点忘了
生日快乐,维耶·多拉米
枪声惊动了林子里的乌鸦,它们惊慌地扇动着翅膀,飞上灰白色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