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离之人(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个人都渴望自己与众不同。这种不同可以是一件熟悉的乐器,一次不同寻常的旅行,一个印象深刻的故事。记忆中存在着的点点滴滴,被人们搜刮出来变成谈资。也许你也曾在身边听过、见过,夸夸其谈自己经历的人们,真假莫辨。这其中,经历过死亡的人总是其中受到众人追捧的对象。小到自己上学时出了意外离世的同学,大到自己经历过某某事件和死神擦肩而过。每每这种话题出现时,酒席或者聚会的气氛就变得微微凝重,大家都聚精会神,然后在讲述结束后发出惊叹声,“好厉害”,之类的词语频频出现,而讲述的人则喝一口茶水,略带得意的表示这不算什么,还有更劲爆的云云。直到我自己经历之前,我都对这一类故事深信不疑,也和众多的围观者做着一样的事情,不仅作为述说者的成就感来源,更把这类故事广为传播,甚至变为自己的谈资。“生死之外无大事”到今天也是很多人的观念,这大概就是这类特殊的讲述者总能吸引众多听众的原因吧。

人的记忆并不十分可靠,大脑就像一块磁盘,存储着各种各样的信息,曾经你觉得永生难忘的记忆也会随着时间的前行渐渐遗忘。我当然也一样,曾有数次想要提笔比自己记忆中、生命中那些难忘的、直面死亡的故事写出来,也想要记录下听到的、见到的温暖的,难过的故事记录下来。可是真的很难很难,就像很多汶川地震、唐山地震的经历者,不愿意接受采访,即使是微小的震动都会狠狠的触动他们的神经。真正直面过死亡的人会有一种疲惫感,不是那种差几厘米车祸逃过一劫的兴奋。是真正面对你无法逆转,无法控制的,糟糕的事情。再回首的时候完全没有任何提起来的精神,只觉得疲惫。

但还是需要记录下来,因为这些故事里,姑且算是一个一个故事吧,有着人性最美好最闪亮的一面,即使知道结局也仍旧倔强的努力骄傲的活着。活着这个词不是用来证明每天的生存状态,它是一道痕迹,我们每个人留给这个世界的生存的痕迹。它是你去过的所有最美的地方,是你做过的所有最努力的事情,是你爱过的所有最棒的人,他们会记得你存在的痕迹,他们是你活着的证明。所以即使很多糟糕的经历让人疲惫,也可以骄傲的说自己活着的证明。我也想,留下那么一点点属于自己的痕迹,把自己脑海中还留存着的多年前的记忆写成文字,留在一个角落里。就像给自己磁盘中最重要的文件,永远保留一个检索路径。

希望偶尔看到这些故事的人,会感到微小的爱与善意,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心里纯净的金银剔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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