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漫无目的走在街头。
刚出了百花路，迎面过来一个女子，点点红唇，白净的大腿上是一件贴身的浅蓝色开边短裙，点着五颜六色的闪片，袅袅婷婷，不落下一点俗。
他觉得很眼熟——
“嗨！”几乎是脱口而出。
“是你？你放假了？！”女子像是认得他。
“啊，是啊！”他支支吾吾，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你这是要去哪儿？”试图借用一点线索来刺激尘封的记忆。眼前的人越来越熟悉，而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名字！
“都这个点了，当然是回家！”她笑了笑。
“橘子！”
他记得她了！
三年前，高考结束后，为了告别自己的处子之身，他在“前辈”那里要了一个女生电话号码，经过一番铺排之后，在文昌广场焦急的等待了起来。
橘子来了——
马尾辫，牛仔裤……如同短信上所描述的一样，他慢慢站起身，扯了扯粘在屁股上的内裤，一步步向她走出——男人就应该主动一点，不能太拘谨——他叫住她：
“你好，我是电话里的橙子。”
他像是把心里的稿子读了出来，紧张到了极点，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递上手机试图证明身份。
橘子和橙子，是他们约定好的暗号。
“我认识你的……”橘子亮出的手机，上面的黄色小吊饰也跟着起了舞，肩膀上挂了一个扣着的白色纸袋，“有人发了一张你的照片给我，所以我认识你的样子。”
橘子看起来年纪不大，模样十分青涩，颔首而立，厚厚的刘海刚刚扫过眉毛，套了一件很薄的橘黄色外衣，浅蓝色的里子被胸脯撑起了一道曼妙的轮廓。
“我帮你拿吧？！”他指着她的纸袋。
“啊，不用……”她疑惑地看着他，细细想了一会儿，把袋子从肩膀上卸了下来，“谢谢，咱们接下来去哪儿？”她问的很小声，带着年纪里固有的羞涩。
他想了一会儿——
“你拿主意吧，我没……”又突然改口，“我们去桔梗花宾馆吧，你觉得怎么样？！”扭头看向她。
“可以的……”
她表现得很生怯，见橙子在看自己，把头埋得更低了——脸颊微红，颤动的睫毛下是一颗明净的眸子，细发拂拭在耳畔，白嫩的耳垂上嵌着一个细小的红色玻璃珠，像是针眼里冒出的一点点鲜血。
两人肩并肩，走得很慢。
“嘿——”她叫住了他，又似乎想起了他的名字，“橙子！”慢慢放开了声音，把手从衣服的兜子里掏了出来，怯生生的递到他旁边，“你要不要牵？”
“啊！？”他像是没有听清楚一样。
街上的霓虹灯慢慢亮了起来，两人一步步走到了“桔梗花”的门口——门廊上是跳动的光柱，正脸上嵌着一朵灯管勾勒的、鲜红色的玫瑰花。
办好了入住手续，两人便上了楼。
通过钥匙上的号码，他带着橘子找到了对应的房间，轻轻转动钥匙，门便开了。一切都出奇的顺利，如同命中注定一般，他深吸了一口气，“闯”了进去。
房间很小，一张大床占据了大部分空间，旁边一个是用磨砂玻璃拦出来的洗手间，和一个带把手的玻璃门。床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台黑色的电视机，漆黑的屏幕里映着两个人的身影——他轻轻拉上了窗帘，而她用床头柜里的拖鞋，换下了自己的白色布鞋。
“我去下洗手间。”她说道。
“哦！”他局促的坐在床上，应了一声。
橘子提着自己的纸袋，拉开玻璃门，走了进去——随着暖黄色的灯光亮起，一个美丽的倩影透过玻璃，映在他的眼仁上——她褪下身上的颜色，换上了其它颜色。
许久，她走了出来。
穿着一件宽松的青绿色衬衣，和一条紧致的运动短裤，浅蓝色的布料上缠着粉红色的画线，裤头前吊着两根奶白色的绳子，牵着两颗米黄色的绒球；头发也解了下来，弯弯曲曲的披散在胸前。
“好看吗？”她站在门口问。
“好看！”他点点头。
岂止是好看——
他浑身的血液都拼了命的往一个方向挤，心脏更是旱成了一颗松球，摇摇晃晃的挂在他那干枯的动脉上——他情不自禁舔了一下嘴唇，像是一颗渴望雨露的种子。
“你要不要用洗手间？”她把手放在洗手间的电灯的开关上。
“洗手间？哦，洗手间！”他的脑子已经不太灵活，连忙从床上爬起来，解释说：“我想洗个脸。”弓着身子钻进了厕所里，步子轻得像飞一样。
叶青接了几抔水浇在了脸上，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不想表现得像一个刚破壳的雏鸟一样，迫不及待的，张开嫩黄的鸟喙讨食儿吃——
“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登……”像是念了一道神奇的咒语，他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气血也渐渐回到它原有的位置。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挺了挺胸膛，从洗手间里慢慢走了出来——橘子正坐在床上，被子盖在胸口，背脊靠在软包上，扭头看着洗手间门上映出的光。
“你弄好了？”
橘子问了一声，带着被子挪了挪身子，在旁边留出了一块“空地”，小声说道：“你可以来坐这儿……”像是羞红了脸，再也不敢看人了。
他留住了洗手间的灯，蹑手蹑脚的爬到了床上，在橘子为她留出的位置上坐了下来。被子里的世界里是联通的——一股来自橘子大陆暖流，成功抵达了橙子海岸，带来了春天的消息。
她藏在被子里，褪去了衣裳。
他像是着了魔，所有的气血都近乎疯狂的往下走，情绪沸腾起来，像是一种原始本能而原始的兽性——他知道自己要什么，也知道该怎么做——
身子一挺！
两个完全陌生的人，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近乎完美的嵌合在了一起……
回忆结束，橙子也像是从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中退了下来，一种尘封已久的情绪，正伴随着一种奇怪方式悄悄苏醒——
“你有时间吗？”他问。
“有！？”橘子疑惑地看着他。
“我想，我们可以一起吃个饭……”他高兴的手舞足蹈，张罗起来：“或则一起看个电影，或者一起散散步。”
“我今天有点累！改天吧！”
“我今天生日……”他连忙说道。
橘子带着橙子去了自己的窝，那是一处老旧的楼房，斑驳的墙体上掉着泥灰，楼道的角落里盘着蜘蛛网，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里面却是一个五彩斑斓的世界，四处点缀着红与绿，以及可爱的画报。
“进来吧！”
橘子从鞋柜里拖出了一双小兔样的青绿色棉拖鞋，扔在了他脚下，自己则打着赤脚踩了进去。客厅的地上铺了一层黑白条纹的泡沫地垫，配上拖鞋松软极了。
“你家挺可爱的。”他有些吃惊。
“还好吧！”
橘子从卧房里走出来，换了身衣服——嫩黄色的纯棉收腿短裤，配着一件茶绿色的吊肩背心。她刚刚走到厨房里，又把脑袋探了出来，“今天你生日，我弄一碗番茄豆腐汤长寿面给你吃？！”
“好啊！”他好奇的跟了过去。
橘子正往锅里倒油，案板上是切好的红色番茄，以及一颗颗的白色豆腐……她用手试了试油温，然后用菜刀铲起番茄，慢慢推到了油锅里，伴随着“吱吱”的煎炸声，空气里弥漫着甜甜的香味儿。
“厕所在哪儿？”他问。
“在进门的位置。”她使着锅铲，按压着炒烂的番茄，刚准备下豆腐，又回头嘱咐了一句：“里面的东西有点乱，你小心一点！还有记得把抽风机打开！”
“嗯好。”他连忙走了过去。
厕所的空间不大，而且里面居然摆了一个白瓷浴缸，他几乎是卡着缝隙才挤到了蹲便器旁边，狭窄的地方没有更多发挥了余地，他小心翼翼使着力，生怕溅出来。
煮好好面条后，橘子就在卧室躺了下来。
“你不吃吗？”他站在卧房的门口。
“我有点累，想先睡一会儿！”她的声音很弱，像是眨眼间就要睡着了。胸口拉了一张红绿色的花毯，枕着毛绒公仔的肚子，又迷迷糊糊说了句：“别忘了洗碗，你今天晚上可以睡在沙发上。”
吃完长寿面，叶青正站在厨房里一眼，突然听到卧房里传来橘子的叫喊声，他连忙跑了过去——橘子似乎是做了一个噩梦，半梦半醒的坐在床头，背心的肩带不知不觉滑到了手臂上。
“你没事吧？”
“没事！”她诧异的看着他，问道：“我睡了多久？”四处看了看，像是在找手机，本能把肩带提了上来。
“没多久，我才刚吃完。”
“哦——”她又继续趴在了枕头上。
夜里两点左右，躺在沙发上了叶青突然被一整怪异的灯光唤醒了，她发现厕所里的灯亮着，而橘子正昏昏沉沉的蜷缩在浴缸里，身上只有两件单薄的衣裳。
“橘子！”他拍着她的手臂，叫醒了她，见她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轻声问道：“你是不是梦游了？”
“啊？！”她抓着浴缸沿坐了起来，看了看了四周，又看了看橙子，“我好像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她喃喃自语，像是在神游一样——
我梦见自己躺在一个，满是红色蜡烛的屋子里，烛火摇曳，散发着一股头发被烧焦的味道。后来，镜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人，披着一件红色的斗篷，捧着一根红色的点着了的蜡烛，邪魅地看着自己。
“没事的，只是梦而已！”
他扶着她慢慢走进了卧房，又按着她的要求在旁边躺了下来。时间一刻刻的跳动着，微弱的光亮映在她的脸庞，他情不自禁吻在了她的唇上。
渐渐的，他也陷入了一个奇怪的梦境里。
那是在一个昏暗而狭长的隧道，一个穿着斗篷，手里拿着一根燃烧着的蜡烛的长发女人刚刚从她眼前走过。蜡烛烧着昏黄的光，却照不出她的脸庞。
“你是谁？”他问。
女人没有说话，他只好跑到她前面拦住了她，黑影慢慢散去，露出了橘子的模样——浑身赤裸只挂了一件红色的斗篷，她面目表情地看着他。
噗！蜡烛熄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