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过去

吴子扬的妈江小梅是吴成的初恋,他们当年一起在南方的工厂里做工,从少女的豆蔻年华开始,在一起五年。他曾经以为余生都是她,可是爱情败在了现实面前,当他一心筹划着回老家办婚礼时,江小梅早已经背着他和别的男人成双成对。

他发现之后愤然离去,不久就在老家结了婚,两年后一天他接到江小梅的电话,有气无力地对他说:“我想见你。”他一夜无眠,第二天一早就坐上了南下的火车,那时他的妻子正身怀六甲。

不幸女人的故事总是很相似,他甚至有点想笑,那个男人抛弃了她,带着自己的原配妻子移民了。江小梅抱着八个月大的吴子扬对吴成惨然一笑,说:“我对不起你,能不能看在咱俩好了五年的份上,把这孩子抱走,给他一个家?”她把包着孩子的布包递了过来,吴成迷迷糊糊地接了,孩子像刚刚吃了奶,睡得正香。她说了句谢谢,就把吴成推出了酒店房间外。

吴成怔了一会,觉得真他妈狗血,他又去敲门,发了疯似的敲,里面没人应,孩子这时候哭了,吵得他耳边烦躁。他急了,用力撞门,只听到里面江小梅边哭边喊:“吴成,等他长大了你要跟他说,好好活着,别像他妈一样。”吴成好像预感到了什么,狠狠一撞,门开了,他只看到窗前江小梅的身子的最后一个剪影和她跳下去时掀起的衣摆。他疯了似的大叫一声,跑到窗前去看,江小梅的身体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趴在地面上,血瞬间流了满满一地。

后来他听警察说:“这个女人得了白血病,治不好了。”

他没有和前来看热闹的人群和警察说明孩子的存在,实际上他犹豫了很久,最后他抱着哇哇大哭的吴子扬坐上了回家的列车。

这个故事他从没和吴子扬说过,小时候吴子扬还会哭着问他:“我亲妈和我亲爸在哪?”他起来瞪他,后来吴子扬便再也不问了。

十几年过去了,他早已经淡忘了自己对江小梅多么炽热火烈的感情,但他却忘不了最后那天江小梅绝望的眼神和安静的凄惨的躺在地面上的她,同时忘不了的还有她的背叛。这些事情像一根刺梗在喉咙,让吴成一次又一次地迷醉和发疯。

他常常想,如果江小梅没有得绝症,她应该不会放弃孩子吧,不是说为母则强吗?

吴子扬不会知道她亲妈是以壮丽的一跃结束了自己的一生的,也不会知道他亲妈临时的时候对他说:“好好活着。”但是冥冥之中,当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也会在心里对自己说,要活着长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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