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那时莱芜还叫莱芜市,我出生在一个一千多口人的村子里,在那里出生,在那里长大。在小学四年级前,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五六里地外的姥娘家。
四年级初秋的一个周末,天下着雨,不大,我,还有一个三年级的学弟,五年级的学姐,在老师的带领下,去市里参加作文比赛,生平第一次坐公交车,第一次去了城市,脑子里总闪现同学描述去百货大楼的场景:长长的扶梯,站在上面要好几分钟不用动,就把你从地面运到了二楼,也有从二楼往地面走的,如果幸运,还能和外国人擦肩而过。。。。。。同学说她见过外国人,但是问她她又说不上外国人什么样子。时隔多年,那些记忆都模糊了,已经记不清和老师怎么到达比赛现场的,写的什么题目也早忘了,只是记得,我们三人都没有过初试。那天老师带我们在路边摊吃了月亮饼,五毛钱一个,那是人生第一次下馆子。
四年级,我第一次对莱芜有了认识,那里和农村不一样,有高楼大厦,有熙熙攘攘的人群,有琳琅满目的商品,那是一个只有坐车才能到达的地方,好远。
后来,上了高中,需要住校,第一次住在了这座城市里,我就像一只跳蚤一样钻进了衣服缝里,牢牢的抓住线角,生怕主人一甩把我甩出去。学校是封闭式的,只有每个月休息的时候才能开校大门,每次我都拎着家里那些装咸菜的瓶罐,穿过东风街向老汽车站走去,坐乡镇公交回家,那时候汽车经常超员,19个座的小巴,能塞下四五十人,老板娘当然不会因为站着给车票打折,永远都是2.5元。
那是我在莱芜住的最久的日子,三年。马路的车水马龙,灯红酒绿,被校园的围墙隔住,那些只是从自己的世界路过。某个没有课的下午,我会站在窗台上看来来往往的车辆,有汽车,有摩托车,也有自行车,围着那个大大的转盘转呀转,不停的转呀转。高二的时候,转学,那里再也看不到热闹的大街,奔走的人们,但有一道火车轨道穿过,如果足够幸运,还能看火车,对于一个没有坐过火车的人来讲,看一眼火车,听一听火车鸣笛,已经足够享受。
那三年里,我第一次住了楼房,认识了城市里的同学,城市里的老师,知道了黄瓜在城市里冬天也能买到,上学累了还要喝牛奶,吃鸡蛋。。。。。。。
2014年,我把青岛的工作辞去,回到了莱芜想找份工作,安定下来,结束漂泊。最初疯狂的投简历,几乎石沉大海,于是自己从网上找到公司的电话,不再心疼漫游费,争取面试机会,当听说27岁,没有结婚,没有生孩子,直接拒绝。最后不得不转战小公司,跨专业,其中,面试过一家公司的文员,适用800元,试用期半年,转正后1200元,一年后交社保,单休,和上一份工作的双休,四千多的工资比起来,过山车的感觉着实体会深切。捂着疼痛的心离开面试公司,在路边上坐了许久许久,看来来往往的行人,车辆,感觉我的莱芜要把我抛弃。后来,几经辗转,找到了一个私人的装饰公司,不交社保,不管吃住,工资三千,放低了心态,倒也很轻松,不加班的时候每天5点下班转公交,回家吃饭,到家不过6点半,早上赶最早的公交去上班。
后来,发了工资,在城中村租了一间房子,每月200元,每天下班买菜做饭,吃罢饭去夜市逛一逛,去公园走一走,亦或躺在出租屋里看会书。再后来用三分之一的工资买了一辆自行车,每天上下班穿梭在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那时候就觉得自己俨然是一个在城市工作的莱芜人,我已经属于了这座城市,将来在这里安家、结婚、生子。。。。。。我以为一切都会这么发展下去。
然而,后来,老公(那时候还不能叫老公,顶多算追求者)从青岛追到了莱芜,再后来,因为爱情,我又回到了青岛,结婚生子。
如今,莱芜已经并入济南,用老公的话讲:你是省会大济南的人啦。每每有人问起,我的老家,我仍旧回答:莱芜。那里埋下了一个少女对城市的向往,对城市的认知。往后余生,也许不会再有同学找我,学习“好莱芜歌”,叫我“二妮子”,也不再听到“俺莱芜有”。但是对莱芜的记忆就像家一样,不论走多远,她都在。